如同一個溺水的人發現了一塊枕木,緋羽的話無疑是給了我極大的希望,但是聯想到那個黑衣蒙面男人的來歷,我變得有些忐忑,我怯怯的看向冥幽仙君,希望緋羽說的是真的。

冥幽仙君看了看我,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而是在小安已經接近透明的身體上輕輕揮了下衣袖,然後對我說:“她的仙氣已經被打散,看來只能把她送往陰間了.......”

緋羽看向冥幽仙君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而我卻因小安沒有魂飛魄散感到欣喜。

“忘憂......”冥幽仙君欲言又止的看著我,眼神中有憂愁、不捨、無奈......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是玄女錦瑟的未來夫君於我卻是沒有任何關係,即便過去有,現在有將來卻絕不會再有的.......想到這裡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掐了一把,疼得我無法呼吸.......

一股深深的悲哀襲上了我的心頭,他是天上月,我是地上溪。他能看見我,我也能看見他,然而我們卻沒有相聚在一起的可能。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是我一直忽略了的事實。

我用攥了攥袖子裡的拳頭,對冥幽仙君說:“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冥幽仙君看了看我,眼中的傷悲在不斷的擴大。

我實在看不得他這個樣子打算離開,於是甩了甩緋羽拉著我的手:“你也走,我想一個人靜靜。”

緋羽笑著看我:“嘖嘖嘖,醜丫頭,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可是剛剛救了你的性命啊,沒有我你只怕也魂飛魄散了呢,還能在這裡理直氣壯的耍脾氣?”

我冷笑道:““我的命不值錢,想要我隨時還給你。”

緋羽拉著我的手沒有鬆開,反而賺大的更緊:“我對死人不感興趣,不過嘛.......我對活人倒是很感興趣的........既然你不想見冥幽仙君不如就跟我走吧!”

我抬頭看向緋羽:“對人感興趣?我看是對琉璃心感興趣吧?可惜,要讓緋羽神君失望了呢,那個沒有的東西並不在我這裡。”

緋羽微微一愣,輕輕的說:“我沒有那麼想,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你就不能把你的信任和耐心分一些給我嗎?”

“你怎麼想都與我無關,而且我不會在相信任何人。”說我,我用眼睛掃了掃冥幽仙君。

“這不公平,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機會。”緋羽突然大聲的衝我喊道。

我抬起下巴高傲的看著緋羽:“放手!”

緋羽喘著粗氣將頭轉向一旁:“不放!”

冥幽仙君走過來伸手搭上緋羽的手臂:“緋羽,你放開忘憂。”

緋羽惡狠狠的對冥幽仙君吼道:“你走開!”

“放開她!”冥幽仙君的眼中也冒著火焰。

緋羽眼中含怒的對冥幽仙君說:“你為什麼不放手?為什麼要將忘憂困在這裡?你不是已經答應和玄女錦瑟成親了嗎?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是將忘憂置於何地?既然你給不了忘憂幸福,為什麼不放手?”

“這是我和她的事,與你無關。”冥幽仙君冷冷的說。

緋羽慘然一笑:“怎麼會和我無關呢?看到她傷心我會難過,看到她流淚我會心痛,看到她被你折磨,我會痛不欲生。你說這樣還與我無關嗎?”

緋羽和冥幽仙君的話語字字戳在我的心上,熟真熟假我已無心分辨,也無法再聽這兩個人說下去,於是我用盡全身的離去抽出被緋羽拉住的手臂,不再理會冥幽仙君和緋羽的目光轉身向竹樓走去.......

那日以後,我失去了一切自由孤孤單單的生活在竹林裡.........

然而,這種孤單的生活也沒有過多久........

第三天清晨,玄女錦瑟穿著一身喜福出現在我的眼前,告訴我今天就是她和冥幽仙君的大喜之日。

“恭喜!”我輕輕的說出這倆個字,心裡卻在苦笑:他還是要成親了........

玄女錦瑟嘆了口氣說:“我聽說了你的那個婢女的事情,真是令人傷感呢。”

我冷眼看著玄女錦瑟的表演,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貓哭耗子?

“好了,我要走了,不然要錯過了吉時呢。忘憂,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打得賭,願賭服輸。”玄女錦瑟沒有因為沒有見到她想要見的結果而失望,畢竟她是這場爭奪真正的贏家。

我冷笑著說:“放心,我忘憂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絕對說話算數。願賭服輸,大不了就是一條性命,我輸得起。”

玄女錦瑟離去時那大紅的喜服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自嘲的笑了笑如此傾國傾城又多情的女子,我一個小小的石頭化成的女子怎能比的了呢?

我找出了被冥幽仙君藏起的雲金靴穿在腳上,靜靜的站在竹林邊,從日出到日落.........當天邊的最後一抹斜陽消失的時候,我感到了無法忍受的疼痛,我知道那是有人動了我的琉璃心的緣故........

真的會感到疼痛的滋味,我嘆了口氣,笑自己的天真,看來我真的輸了呢。我輕輕的穿過了竹林,我知道那到冥幽仙君設下的結界早在玄女錦瑟離開事變被解除了......

我從自己的住處一步一步走到了冥幽的新房,到處張燈結綵,紅綢高懸,整個別院被裝飾的如同玉帝宮殿。想象著冥幽仙君和玄女錦瑟拜堂成親的熱鬧場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袍,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多餘。

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冥幽仙君的新房,看著那窗戶上的大紅喜字我笑了,那裡竟然就是自己當初初化人形的地方。呵呵,好一個只管新人笑不管舊人哭。當初怎麼就沒有看出呢?

我站在新房的外面咬著自己的唇,感覺有一股腥鹹的味道從嘴裡一直流入到胃裡........既然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不還我自由呢?冥幽,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冥幽仙君似乎有所察覺的將頭轉向窗戶。俊朗的臉龐,映照著一身白衣,如明月清風,雖沒緋羽妖豔卻多了幾分清雅......只是今天的他竟然讓我感到說不出的陌生......

玄女錦瑟卻用手託著兩隻酒杯不動聲色的擋在了冥幽仙君的面前:“冥幽,今天是你我拜堂成親的日子,這杯交杯酒是一定要喝的。”

我想起剛才那種剝膚之痛,是不是我的琉璃心已經被當成信物被冥幽仙君送給玄女錦瑟了呢?當初玄女錦瑟只想要琉璃石,冥幽仙君沒有給,如今卻送上了一顆琉璃心......早知這樣,我還不如做一顆爛掉的琉璃果好,至少不會心痛、不會流淚、不會傷悲.......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這樣的度量我還沒有,也不想有。我又看了看那個朦朧的身影,他已經是別人的了呢。一切該有個了斷了......既然我逃離不開,那麼就只有最後一個結果了......

“想要離開我,除非你從誅仙台上跳下去.....”耳邊響起冥幽仙君曾經說過的話,我又看了一眼窗戶,頭也不回的向誅仙台跑去......

不知是什麼驚動了屋子裡的人,我聽見冥幽仙君急切的喊著:“忘憂!”

他的叫聲沒有讓我停下,反而加快了逃跑的步伐。我要慶幸我提早將雲金靴穿在了腳上,要知道這雙靴子可以通曉主人的心意去到任何的地方。

我沒有一絲停留一口氣跑到了誅仙台前,猛烈的狂風如同刀子一般割的人臉生疼生,我卻完全不在意,有什麼疼痛能比的上我心中的疼痛呢?原來當人真的很痛苦,很痛苦........我邁步登上了誅仙台.......風吹起了我的衣衫.......我張開手臂如同是一隻展翅的蝴蝶.......

“忘憂!”

“忘憂!”

我冷漠的回頭看去——

誅仙台邊匆匆趕到的兩個人,一個白衣似雪,一個紅衣如血。

冥幽仙君一臉的憤怒:“忘憂,你要幹什麼?”

“冥幽,我該還給你的都已經還了,今天你找我還有什麼話說?”我的聲音又冰又冷,已經沒有往日的鮮活。

是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化人形單純的少女了,我嚐到了什麼是愛,知道了什麼是恨,也明白了什麼是無奈.......最主要的是做人的痛苦......

冥幽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衣裙翻飛的我:“忘憂,不要,聽我的話到我這裡來。”

我看著身後急忙趕到的玄女錦瑟問冥幽仙君:“然後呢?看著你們你儂我儂?看著你們郎情妾意?”

“不是這樣的。”冥幽仙君搖頭說:“忘憂,你聽話下來,聽我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