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他的臉蛋,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小樓這才眨了眨眼睫,視線緩緩挪到墨馨身上,聲音沙啞:“我一個人睡不著,又擔心你會有事,就想站在這兒保護你。”

一時之間,墨馨不知該笑該哭:“傻瓜,這裡是王府,我能有什麼事?”

“那為什麼在這院子裡會藏著八個人,他們整晚都待著這附近,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墨馨心下一驚,差點忘記汝鱗王和君元帝安插在安逸王府之中的暗哨了!眼下見小樓倦意濃重,墨馨自是心疼不已,她將小樓拉進屋,安撫他睡下:“累了一晚上,你先歇息會兒,我去廚房給你弄點熱粥。”

小樓安心地砸吧了兩下嘴巴:“唔……我要吃你親手做的肉粥……”

“呵呵,我會給你多放點碎肉的!”

“……記得少放點薑絲。”

“都依你,”為他蓋好被子,墨馨笑著退出房間,順手關好房門,徑自往廚房走去。路上經過後花園,正好遇上昨晚侍寢的女子,她並沒有看到墨馨,只管低著頭往前走。在她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男子面色陰沉,戾氣極重,不似善類;女人年近中年,身材有些發福,小眼一直咪咪笑,卻讓人看著很不舒服。

如此奇怪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著實令墨馨捉摸不透,但想到此事與己無關,便沒有再深究。來到廚房,那些個廚子廚娘都認得她,想起往日裡吃饅頭的景象,知道她不大受王府後院人的待見,此刻亦沒有什麼好臉色,眼光中總藏著些輕蔑之色。

墨馨也懶得與這些人計較,自顧自地燒火洗米,不時,一小鍋香噴噴的肉粥便出爐了。剛剛將熱粥用碗裝好,原先在後院碰見的中年女人忽然走進廚房,細聲與廚子說了幾句,那廚子的臉色忽然變得不好看,低頭從壁籠中取出一碗黑色藥湯,送與中年女人的手上,便不再做聲。

目送那女人離開廚房,墨馨見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廚房立時變得安靜下來,心中不覺奇怪,但也沒好說話,將肉粥放入壁籠中,再要了一壺熱水,出了廚房便向桃苑走去。

小樓還未醒來,墨馨見他身上衣物實在不合群,正琢磨著上哪兒去給他弄件體面的衣裳,王府管家進了桃苑小門,送上兩件質地不錯的衣裳,說是特意為小樓準備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墨馨沒敢收下,見到管家滿臉堆笑的老臉,心下更加狐疑不已。她與小樓不過是一介平民,這安逸王做什麼對他們這麼好?除非有事相求……

至此,墨馨忽然想起昨晚在整理房間時,卻沒有找到之前落在這裡的包袱,不由小心翼翼地試探:“王爺的好意草民心領了,只可惜他乃粗人一個,可不能糟踏了這麼名貴的料子!倒是草民之前遺了個藍皮包袱在這裡,裡面包了些故人相贈的物什,眼下怎麼都找不到,還望您老指點一番。”

豈料老管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小眼之中精光四射,偏不著她的道兒:“自打姑娘失蹤之後,這桃苑便只有王爺一人來過,若是姑娘很著急,不妨去問問他……”

待小樓起來吃過早飯,安逸王便遣人過來請他倆過去,墨馨心下雖有些忐忑,但躲避解決不了問題,便放寬了心,領著小樓一併出了桃苑。

在經過後院之時,正有一對人圍在一起,似在低頭議論些什麼。墨馨朝那邊瞥了眼,心下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多做關注,跟在後邊的小樓忽然開了口:“有血腥味……”

僅這四字,便讓墨馨腳下一頓,望向人群的神色變幻不停。

前邊的小廝見她這番模樣,只得隨之停下來,隨手招來一名下人,詢問那邊是出了何事。

下人見是王爺身邊的貼身隨從,誠惶誠恐地回道:“王叔今早去倒夜香時,瞧見那井邊有雙鞋,遂叫來人檢視,竟發現……發現井裡死了人!”

說完,他便領著小廝去到井邊,拾起地上的粉色繡花鞋,交由小廝檢視。站在遠處的墨馨隨意一瞥,視線正好落在繡花鞋之上,那樣式正是昨日侍寢女子的鞋子!

小廝的臉色不大好看,叮囑眾人萬不能多嘴,這才讓他們散了。墨馨見他神色猶豫,便好心出言:“去別香居的路我認得,你先去將此事報給管家,及時讓他出面處理,免得事情越鬧越大,至於王爺那邊我去幫你解釋。”

小廝感激地拱手低頭:“多謝墨姑娘,小的先行告辭。”

待他走後,墨馨又往那口井瞄了瞄,無奈地嘆了口氣。

安逸王早已在別香居等候多時,墨馨與小樓到時,他正在與自己下圍棋。今日的安逸王穿著很是隨意,一件華麗的金絲紅緞的長袍罩在身上,低下沒有穿褻褲,一條白皙修長的小腿搭在外頭,漂亮而性感的腳踝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盪,看著極是勾人。他專注地望著棋局,青絲如瀑布般順著肩膀傾瀉而下,眼眸低垂,指間夾有一顆黑棋,與雪白的肌膚想成強烈的對比,更顯明媚動人。

棋盤之上,黑白棋子相互牽制糾纏,殺得難分難解,似是處於死局之中。墨馨與小樓朝他拜了一拜,安逸王揮手讓墨馨到跟前來,指著棋盤問道:“可會?”

墨馨搖搖頭:“恕草民愚鈍,玩不來圍棋。”

安逸王靠在棋盤上,單手支撐下顎,墨眼妖嬈,緊盯墨馨的眼睛:“本王不信。”

“是真不會,”墨馨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視線,沒有半點閃躲,“從前見韓先生下棋時,草民亦曾旁觀過幾回,真真是看不懂,更別提親手執棋了。”

“哦?先生他沒教你?”

“先生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時候,不在棋局之中反而更能操縱全域性,成大事者,往往不會親手執棋,他們更會利用別人的棋,去成就自己的功業。”

安逸王忽然露出一抹輕柔的笑容,恍若白花綻放般迷人:“本王明白了。”

墨馨被他笑得一愣,反應過來之時,對方已將手中黑棋落入棋局之中,隨著清脆的“吧嗒”一聲,黑棋死掉一大片,但也因此而殺出一條血路,贏得轉圜餘地。

“本王這招下得可好?”

“置之死地而後生,若處在極險之境,這招倒也不是為奇招,”墨馨習慣性地低下腦袋,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以免被再次迷惑,“只是,這盤棋局之中,王爺到底是黑方,還是白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