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夜,葉筱凌面色慘白如紙,一直在不停的奔逃。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拼命的奔逃,只是腦海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不停地告訴她:快逃!
直到快吸不上氣,她才停住了腳步,雙手扶住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
胸口的絞痛還在繼續,她啪地撲倒在地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朵妖冶的曼珠沙華出現葉筱凌視線裡,她緩緩抬頭看到那個模糊的白影,心口劇烈的疼痛再次席捲而來,血氣上湧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夢中的一切突如其來的洶湧而來,記憶紊亂著交錯重疊。想掙扎著挽留住一些,卻又眼睜睜看著它從指尖溜走。只剩下心中的傷痛,不甘,憤恨,還有絕望……
耳邊似乎有人不停在呼喚著,她很想睜開眼睛,可是不論她怎麼用力都無法睜開。
地上跪著的是一個稚弱的少年,他恐懼地看著火光與血海連成一片,絕望地承受著不該承受的一切。他被鞭打,被火烙,被折磨,渾身鮮血淋漓。
“放了我姐姐!放了我的族人!”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王上留你們的命已是仁慈!”說著,那人的皮鞭又狠狠的打下去。
葉筱凌透過屋瓦,目睹著如此殘忍的行徑,捂住了嘴,臉上一片溼潤。
那個少年似乎看到了她,緩緩的抬起了鮮血染紅的小手,他張口說話……
“不要!”她猛然從床上彈跳而起,後背都是冷汗。
“凌兒,你怎麼了?”溫柔熟悉的聲音讓驚魂未定的葉筱凌回過了神。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熟悉的佈局是自己的房間,黎軒端著一杯熱茶遞給她,拿著毛巾替她擦了擦汗,擔憂問:“做惡夢了?”
葉筱凌接過茶杯咕嚕喝個乾淨,才覺得鬆了口氣。
“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黎軒替她撩開耳垂的一撮頭髮,柔聲道:“你怎了?怎麼會暈倒在路口呢……找得二師兄心急如焚。”
葉筱凌想了想,不知該怎麼跟師姐解釋今晚奇怪的事情,卻又聽黎軒道:“你睡著的時候一直在喊一個名字,他是誰?”
葉筱凌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黎軒微微一笑看著小師妹驚恐的神情道:“莫不是小師妹心中的如意郎君?放心,師姐不會說出去的。”
聽師姐這麼一說,葉筱凌驀地紅著臉從床上跳起:“師姐你別胡說,我才沒有什麼如意郎君!”
看著小師妹焦急的樣子,黎軒掩口一笑,“若是沒有,那鳳皇是誰?”
鳳皇?
這個名字讓葉筱凌頓時靜了下來,心口又開始隱隱抽痛。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她失神的樣子,黎軒起身端起盆朝外走,“好了,夜深了,師姐也不打擾你休息了。”
“嗯。”葉筱凌點點頭,繼續坐在床上發呆。“鳳皇……”
月光越來越淡,連映現在水中的影子也被一抹奶黃色的暈映著,迷離成夢。
池塘邊清池公跟眾弟子先後站立,似乎在等人。
“師父。”剛到的黎軒恭敬一拜,開口道:“小師妹的夢境已經開始混亂了。”
清池公一捋鬍鬚,表情沉重,沒有說話。
“莫不是快到那個劫數了?”說話的是一個身穿水藍色袍子的男子,細而狹長的眸子透著幽幽冷光。
“初寒,這比預期的早,應該不會……”楚夫晏接過話,看了一眼坐在竹輪椅上臉色蒼白虛弱透著病態的女子:“按當初流煙師妹所看到的景象,若真是劫數可早了一年多。”
清池公沉吟了一聲,捋著鬍鬚的手一頓:“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我們還是等他先來再議。”
話落之際,皓月下忽然出現一點黑然後慢慢放大成影,來人飄飛的衫袖是粉白的底子,上邊大朵大朵的是勾勒成形的怒放的曼珠沙華,花瓣鮮紅如血,宛若一團烈焰,猖狂之至。
眾人齊齊一揖,鞠躬行禮:“見過師叔。”
黃泉伸手一張衣袍,衣角殷紅的花朵隨著一擺:“師弟,十八年未見,別來無恙。”
……
幽暗的房間泛著點點星光,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飛舞的螢火蟲。月華男子坐在窗前,看著那株在風中搖曳的紅花骨朵兒,聲線漫漫:“人算見到了,也跟她有了約定,這花為何不開。”
黑暗裡有一個清脆如銅鈴的聲音響起:“時隔幾年,也許她也不是之前的她,就像你不是之前的你。”
男子淡淡回眸,微微的光亮映著他的絕世容顏,悠地,唇邊劃過一道冷笑。
“不然就再見一次,再約定一次。”話落,陰影裡出現了一張女孩兒的臉。“畢竟只有這花開了,你想要做的事情,才能去做。”
白鳳離沒有說話,看著窗臺上的花骨朵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