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錯了麼?還是她錯了?還是大家統統都錯了?
他慢慢地起身,然後站到了帝王的身後,眼睛,不敢再去看那個女子,只是望著自己的腳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聽見,淨水徹用某種他十分熟悉的語調說道:“好了,今天到此為止,明日,朕在此等你……”
今天到此為止,明日,朕在此等你……
這個稱呼,是如此的陌生,眼前的那個人的眼裡的神情,也是如此的陌生,暖玉冷冷地想著,忍不住地浮上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斂眉,低低地應了句:“蝶衣知道了。”
然後,告辭而去。
夕陽將暖玉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暖玉就這樣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地朝著門外走去。遠來的風,吹去她的淺色的衣衫,從身後看來,彷彿一副乍開又合的水墨畫,一般,正在慢慢地伸展,收縮。
淨水徹就站在暖玉的身後,卻忽然覺得這個女子正漸漸地離自己而去——不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影,而是她的心裡的某一種熟悉的東西,正大從她的身上剝離。淨水徹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個女子,在下一次看到她時,必定不是今日的這個樣子……
又或者說,不會再是原來的樣子。
心頭,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可是,淨水徹很快地抑制住了。不得不說,在段落水之後,他也感覺到了暖玉的身上,某種特別熟悉的東西。可是,那樣東西,卻被這女子刻意地掩飾著,他怎麼都看不出來,又或者說,那種東西,本來是有的,可是,在他一轉身之間,就不見了。
看到暖玉出門,珠秀連忙對著淨水徹施了一禮,然後,慌忙地跟出去了。隨著暖玉的腳步的加快,珠秀也是緊趕慢趕,終於在最後,跟上了那個彷彿失魂落魄的暖玉。
珠秀輕輕地喚了一聲,可是,暖玉卻沒有回答。又或者說,她的此時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裡,而還在那個正望著她的背影的帝王的身上。
一月未見,淨水徹消減了許多。只是,消瘦起來的他,看起來卻是更加的俊美,原來就深邃的眸子,更加的如墨染一般的漆黑。還有他的從來都喜歡皺起來的宇眉之間,比起原來,又多了一層的溝壑,那樣的幾乎是細微的,暖玉只要一眼望去,就全部都瞭然於心。
又或者說淨水徹就是她掛在床著的,百看不厭的畫卷,隨著每一次的更深的更近的觀察,總能感覺到更深的依戀不捨。
可是,而今的他,卻不再是她的誰。
兩人雖然就在對面,或者並肩而立。可是,他們的腳下的距離,彷彿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生生地割裂了一般,再也看不到過去,再也沒有未來,兩個人自今而始,就是兩條再不相交的平行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珠秀站在暖玉的身後,憂慮深深深地望著自己的主子。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真的是失態了,而且是大大的失態。要知道,段落水,還有淨水徹,都是和暖玉朝夕相處的人,只要暖玉露出了一點的蛛絲馬跡,他們就可以將所有的真相看個透澈。
而她的主子,實在是一個不怎麼小心的人。
微微地嘆了口氣,珠秀上前,拉著暖玉的手,催促她去換衣服,可是,暖玉卻象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徑直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