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暖玉死了,那個一直的牽著他的心的女子已經死了,那麼,以前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占卜師就也已經死去了。而今的他,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只不過空餘一個軀殼。而今的他就彷彿進入了曹操營中的徐庶一般決心終身不獻一謀。
所以到了最後,淨水徹再一招喚他,就會事先準備好美酒放在這裡,因為這,已經是除了暖玉之外的,唯一可以挽留他的方法。
晚來的風,還帶著御花園裡的花的暗香,隱隱約約而來,在充滿著酒香和花香的空氣中,淨水徹的人就彷彿是一座遠古的石雕一般,懷念是他的唯一的表情,懊悔,是他的唯一的詮釋。
段落水的手中的酒,終於扔在了桌子上,他望著臨窗而立的淨水徹,終於扯了扯唇,冷笑一聲:“喲,的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半月不見,想不到連陛下如此魯鈍的人,也學得聰明瞭許多,知道拿暖玉來壓我了?”
冷冷的,懶洋洋的聲音,忽然變得刀鋒般的鋒利,那個年輕的占卜師望著淨水徹,以極其苛刻的語氣說道:“那麼,我敢問一句,無所不能的陛下,你除了拿暖玉壓我之外,還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威脅到我的……”
“我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你的……”冷冷的話,從淨水徹骨的刀鋒般的薄唇裡,慢慢地吐了出來,幾乎每個字眼,都帶著說不出的肅殺的冷漠。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可是,你曾想過否?你因為暖玉而留下,而朕卻因為暖玉而容忍你……”
慢慢地轉過身來的帝王,望著這個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占卜師,眸子裡沒有冷光,可是,卻有一種透骨的寒氣,從他的全身慢慢地散發出來。年輕的帝王臨窗而立,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如此不可理喻的青衣男子,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是朕趕你離開,那麼,試問你,還要拿什麼去兌現對暖玉的曾經許下的承諾?”
語氣微微地斂了一斂,淨水徹骨的聲音,又再變得失落。他不去看段落水,只是望著段落水的身側的那一罈酒,用充滿疲憊的聲音說道:“所以,段落水,既然有些東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麼,休戰吧為了暖玉,休戰吧……要知道,失去了暖玉,朕的心裡一樣很痛,很痛……”
“很痛麼?”段落水再一次的捧起酒罈,然後大飲了一口,諷刺地說道:“那麼,你用自己的生命威脅暖玉時,她的心,痛不痛?”
暖玉的心痛不痛?
有什麼東西,橫亙在淨水徹的心口,再也無法吞嚥下去……
那時的暖玉的眸子裡,並沒有痛,也沒有絕望,只是麻木,只是淡然,那神情,彷彿是被掏空了靈魂一般,整個人,都彷彿行屍走肉……
她的心不會痛的吧——那是因為她的心應該早已經碎了,千瓣百瓣,已經碎開了的心,怎麼會觸控到痛的感覺呢?
“好吧,段落水……能不再提暖玉嗎?”彷彿終於覺得自己的忍耐瀕臨極限,淨水徹閉了閉眸子,望著段落水:“我找你來的原因,想必你已經知道了,今日傍晚時分,朕的心,忽然很痛,很痛,痛得幾乎昏了過去……”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淨水徹的手,一一指了過去,右邊的脅下,左邊的脅下,還有,就是心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