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曾經去求人尋找暖玉的魂魄,可是,你忘記了我曾經警告過你什麼了嗎?暖玉並非這個塵世的人,她自然有她的生命流程,自然有著她的來回去處,你若肆意驚擾,可是想令她亡靈不安嗎?”
冷冷的話,從占卜師的薄如刀鋒的唇際吐出,帶著說不出的暴怒的意味——這些個生長在凡塵俗世裡的人們啊,你們可知道,出手干擾星辰的流程,不但對於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即便是對方,也要因為你的出手干擾,而歷盡百劫——而這個人,害了暖玉一世,仍然覺得不夠嗎?
淨水徹的唇動了一下,可是,卻始終沒有開口。
他,無話可說。
當初的他,是那樣的決絕地奪去了她的生命。他知道,暖玉的生命,是任何人都無法奪去的,所以,他不惜用自己作了賭注。
可是,而今,他卻在失去了她之後,開始瘋狂地想要尋回她——可是,上天不會給你彌補的機會,也不會讓你從頭過過,段落水的越來越嚴厲的話,只能讓淨水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真的想暖玉好,就什麼都不要做,因為如果說他真的做了什麼的話,那麼,對於那個已經離去的人來說,已然是一種褻瀆……
整座宮殿裡,靜悄悄的,淨水徹微微地垂下頭去,望著自己手中的那一杯毫無溫度的茶水,再一次,微微地失了神……
“好了,段落水……無論你如何的恨朕都好,可是,暖玉曾經讓你陪在朕的身邊,所以,你必須得讓朕把話說完。”
終於聽不下去了。
淨水徹斷然的打斷段落水的話,然後將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扔,這才站起身來,仍舊來到先前的位置,臨窗而立——
他的正陽殿,一直向前望去,就是御花園的一角,而御花園的一角綠樹掩映之中,便是暖玉生前居住的未央宮。
暖玉還在生的時候,通常會早不早,晚不晚地來喚他的時候,他曾經厭煩無比,也曾經無數次地想過,是否要重新建造一座宮宇,將他和暖玉的之間的距離,拉得遠遠的?
可是,而今的他,卻在無數次地慶幸,慶幸暖玉的未央宮,離他並不遠,那距離,剛剛好是他一站在視窗,就可以將對方的所有,盡收眼底的距離……
那麼,以往的十餘年來,暖玉可是就這樣的站在窗前,看他的燈火輝煌,看他的一片漆黑麼?
那麼,暖玉,曾經欠下你的,我現在還給你,統統的,都還給你……
心知淨水徹所說的是事實,段落水的眼神閃了一下,再閃了一下,他抿緊薄唇,有不甘的神色,從眸子裡一閃而過,再一次而過——
暖玉啊,你是不是早料到了有今日,所以,才執意地留下我?那麼,你留下我,究竟有什麼用呢?每日裡,對著沒有你的宮殿,對著一個死氣沉沉的人,還要對著無數的懷念,還有血腥的回憶——
如果說,淨水徹是惡魔,那麼,你就是惡魔的近親——因為,也只有你們這樣的,才會將人的心,永久地禁錮在一個地方,除了等到你輪迴轉世,否則不得解脫……
“好吧……你說……”微微地斂了斂眸子,段落水的不停地往口裡灌酒的動作,終於停住了。以往的三月,淨水徹也曾經數次招喚於他。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先出言譏諷,然後大飲其酒,直到酩酊大醉,然後乘醉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