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幸福,應該是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的……
彷彿是遙遠的天際鋪滿了陰霾,彷彿是雨後的天宇裡沒有一分的太陽的影子,那蘭青音的眼睛,從那一碟被暖玉吃了兩片的桂花糕上一閃而過,再收回眼神時,已經變得陰沉欲滴。
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地打了開來,悠遠綿長的迴音,帶著彷彿桑子古調一般的餘韻,在那蘭青音的耳邊,慢慢地響過。沒有人看到,那蘭青音的臉上的溫柔,在離開的暖玉的睡熟的臉時,卻驀地變得陰沉起來。
門外,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有悠然居的掌櫃,正並肩跪倒在那裡。兩人的頭,低低地垂著,眸子望著自己的腳尖,那神情,彷彿是在請罪,又彷彿是在為自己的錯誤,領取相應的懲罰……
要知道,在主子的世界裡,妄自尊大就是大忌中的大忌,而他們,暗算了那個女子,暗算了這個主子明顯地上了心的人,那樣的舉動,顯然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一般的罪過。所以,而今的他們,不求原諒,只求領罪……
完全沒有意外兩個人的舉動,那蘭青音的腳步甚至沒有停下半分。他揹負起雙手,冷冷地哼了一聲,鐵青著的臉上,有一種近乎暴戾的陰狠還有失望。
他教過他們的的,他警告過他們的。用於承擔一切的勇氣,卻不包括明知故犯的愚蠢,還有自以為是的魯莽。可是,這兩個人,無疑地令他失望了。
空氣中,還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酒香,有海棠花的香氣,幽幽地浮動著,可是,那跪倒在地下的兩人,卻只感覺到有一種冷似堅冰的冷氣正從他們的主子的身上瀰漫出來,將整個空間的生意,都生生地凝結……
“都起來吧,跟我來。”冷冷的話音,帶著強自壓抑的憤懣,那蘭青音望著自己最得力的兩個手下,望著他們的從容裡顯露出來的窘迫,還有不顧一切的忠誠裡隱然的狼狽。一向的爽朗威嚴的臉上,都是結了薄冰一般的清晰的冷意。
轉過一個屋角,來到另外的一間廂房。這個房間,是專門準備給那蘭青音休息的,所以,佈置也是特別的舒適奢華。那蘭青音沉著臉,來到屋子中央的凳子上坐下,望著那兩個規規矩矩地站在一側的兩人,先是將他們冷冷地掃視了一遍,這才冷冷地開口:“說吧,這是誰的主意……”
這是誰的主意?又是誰,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明目張膽地將那種咒術下到了暖玉的身上?又是誰,竟然敢將腦筋動到了這個女子的身上?
那蘭青音的怒氣,當然不是無中生有,事實上,他是在發現了和他一起對飲的暖玉竟然中了一種極其罕有的“問心咒”之後,才開始發怒的……
問心咒,問君一句,問心一句——來自萬里大漠的另一端的邊緣的“問心咒”,是一種奇怪的咒術。可是問到任何生活在凡塵俗世裡的任何人的隱藏在最心底的秘密。那也是一種禁忌之術,因為只流傳在一個極有限的範圍,所以,並不為絕大多數的世人的知。
只有被人種下這一種咒術,在你被種下這種咒術的半個時辰之內,無論你的前生後世,或者是潛意識裡的猜測,都會不攻自破,不戰而潰。而那個咒術的用法,則是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它可以變成藥粉下到酒菜裡,隨著酒菜進入肝腸,他也可以變成力道,種在人的頂心,更可以隱藏在未開的蓓蕾裡,等到花枝綻放,幾送浮香的時候,一起呼吸入肺腑,隨之入大腦——當然了,也可以利用其他的種種的手段。而在剛才,他們就將那種咒術,下在了暖玉的最喜歡的桂花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