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仲的臉,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原本的健康的小麥色的肌膚,也變成了隱然的鐵灰,彷彿是漫天的烏雲,遮住了正當東昇的旭日,任人怎麼看,都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怖色澤……
不得不說,這口氣可變得真快——一千兩,一轉口就變成了幾千兩,看來,這翻書,也沒有商家三小姐翻臉來得快……
當然了,更冷沈仲生氣的是,如此挑釁他極限的,偏生是個女子——若然對方是個七尺男兒。他有的是手段,有的是辦法,令對方有苦都說不出來。可是,對方偏偏是個柔弱女子,不但身嬌肉貴,而且手無縛雞之力——和女人動手,哪怕是動口,都不是沈仲的習慣,所以,即便到了此時,他才會忍氣吞聲,百般忍讓——
可是,事實卻是,人不惹事事找人,這天底下的事,也並非沈仲願意忍了,讓了,這事情就可以得以圓滿解決了。再看眼前的情形,好象是恰恰相反——他如此一走,這暖玉就真的有藉口令他顏面無存了。
望著沈仲的青色的衣衫在秋風裡飄蕩,宛若迎風招展的旗幟一般,風風雅雅。暖玉只看了一眼,就慢慢地低下首去。她的白得幾乎透明的指尖,有一枚花的蓓蕾,正在靜靜地停留,昨晚一夜雨,花瓣如雨下,這些個花兒啊,還沒有綻放,就已經凋謝了,就彷彿是自己前生的生命一般。
微微地伸了個懶腰,將那花的蓓蕾自指尖輕輕地拈碎,染得指尖一片的嫣紫。將手中的那一抹荼靡放開。暖玉慢慢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來,望著沈仲的大踏步而去的背影,冷笑了一聲,慢吞吞地說道:
“讓他走,讓他賴賬,這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嗎?這銀子,沈丞相或許是不願意給的,可是,他家裡,不是還有一個商賈出身的沈少夫人麼——好歹沈夫人的家裡,倒是大戶人家,讓她回去拿個三、五千兩銀子,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拿這三、五千兩銀子去換自己夫君的前程,想必這沈家的少夫人,還是會樂意非常的……”
聲音絕對的不高,剛剛夠沈仲聽得到。聲調也不激烈,剛剛起到提醒的作用,提醒著沈仲別忘記了那一句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當然了,所謂的不狠不絕,只是暖玉的感覺,可是,這話一到了沈仲的耳裡,卻彷彿是堅硬的冰塊,狠狠地砸了過來,令他在剎那間連氣都透不出來……
這話說得夠狠,說得夠絕。就彷彿是硬硬的冰塊,一直的砸到沈仲的心窩子裡去——沈家的少夫人柳如梅,原是京城之中的大戶人家,京城之內有名的米商柳築的女兒,後來因為下嫁沈仲,所以成了眾人眼中的強強聯姻。
也因為如此,所有人都認為沈仲是因為柳家的財富,而娶了柳如梅——事實上,雖然是柳家的獨女,可是,柳如梅生性淡泊,向來視財富如糞土,再加上她的身體一直的不好,所以,沈仲一直對她百依百順。
可是,身為男子,沈仲也和大多數的男子一樣,最討厭的,最聽不得的,就是被人拿自己的妻子的孃家說事兒。
怒火中燒,火焰三丈。只見一襲青衣一閃,去而復返的沈仲已轉眼來到暖玉的面前,長手一伸,就扼住了暖玉的纖細的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