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的眼神,彷彿是落在梅枝上的冰雪一般,雖然晶瑩剔透,可是,卻彷彿是隔年的冰雪一般,冷極,寒極。她的臉上,沒有笑容,也並未流露出哪怕是一點點的威脅的意味,可是,那話聽在沈仲的耳,卻是赤果果的要脅,以及威逼——沈家的公子當街欺負榜上有名的秀女,而且還是丞相之女。而且還打傷了她的丫頭有肋骨……
這一樁樁,一件件,只要有一件傳到了淨水徹的耳裡,那個疑心極重的帝王,雖然不會立時地還以顏色。可是,卻不免會以功高蓋主,囂張跋扈之名,將沈家疏離。
再加上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若有人再將這事兒添油加醋地宣揚一番,說是沈家倚仗宮裡的某一位貴人,又或者是想宮外爭寵,為即將入宮的沈家之女,新近敗於商蝶衣的手下的淑靜掙回面子之類的話。那麼,沈家的聲名,父親的一世的清譽,可真算是完了。而且,說不定還會城牆失火,殃及池魚。會因為此事而累及即將入宮,同樣榜上有名的沈淑靜。
沈仲是一聽到沈濃來打商蝶衣時,就立馬趕不上來的,可是,他還是遲了一步,一切已經鑄成,那麼,他們兄弟,現在就彷彿是砧板上的豬肉一般,只能任商蝶衣宰割了……
“一千兩……”暖玉已經不願意再廢話了,她緩緩地轉過身去,望著那一樹靜靜綻放的花樹,輕描淡寫地報了一個數字出來。她既然開口了,就沒有想到要善了,這沈仲若是拿出了一千兩銀子則罷,若是拿不出來,她有的是辦法令他加倍奉還。
風起,吹動花瓣如雪,暖玉的聲音就在這一吹而過的風裡,顯得有些模糊,可是,耳力異常如沈仲,卻還是聽得明明白白——
一聽到暖玉的要求賠償的數量,沈仲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得不說,這個女子實在有點獅子大開口的嫌疑。
一兩銀子,在當朝的市價,就等於是一千二百個大錢。那麼,一千兩銀子,也就等於一百二十萬個大錢。
眼下雖然是太平盛世,一個朝廷三品大員的奉祿,一年也不過淨米一千二百擔,折銀三百六十兩——也就是說,暖玉的這一開口,就拿去了當朝的三品官的三年的俸祿……
而這個商府的三小姐,一開口就是一千兩——一千兩啊,莫說是治幾個下人的傷,怕即便是買幾十個人的命,都綽綽有餘了吧……
忽然明白這個女子不過在胡攪蠻纏,沈仲的眸子裡,有怒氣彷彿靜火一般地,無聲無息地蔓延——看來,這個女子,還是沒有打算放過他,還是沒有打算息事寧人。她以賠償為由,再一次地將自己刁難,又或者是留住。
沈仲的手
冷冷地哼了一聲,沈仲轉身就向外走去——說不通的道理,就宛若沒有辦法前行的路一樣,唯小人與女人最難養也,可是,他沈仲惹不起,還躲不起了?
身後傳來彩霞的聲音:“喲,這沈家公子剛才還神氣得不得了,可是,一聽說要賠銀子,就立馬溜了——看這樣子,分明是想賴賬啊……”
“小姐你說說看,是不是連沈丞相的府裡,都沒有這幾千兩銀子呢?”彩霞的小臉上,一派的天真,可是,這天真裡,任沈仲怎麼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嘲之意,那表情,那語氣彷彿在說——瞧瞧吧,這相府的公子都會出來賴賬,他沈家,一定是沒有這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