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還是那個女子的平靜的聲音,不驚不怒,不焦不燥,甚至連替自己辯解,都覺得不屑——

她說:“事情你已經猜到了吧,是我找人來,想要毀若衣的清白,然後,也是我,先下藥毒死了那個人,想讓你什麼都問不出來——我原本以為,審問這件事的,會是爹爹,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會是你……”

她說道:“所以,事情我已經說出來了,要怎樣處置,要怎樣為你的妹妹報仇雪恨,你說吧……”

蝶衣,明明受害者就是你,可是,你卻為什麼連辯解都不肯呢?是不是你已經徹底傷了心,徹底地冷了心,才會說出那一番負氣的話呢?

蝶衣……

相對於大夫人和商若,商天壽的心裡,更加的難過。他沒有想到,那個一向默默無聞的三女,竟然是這樣生活過來的——明欺不成,就是暗算,暗算不成,就是如此的設計……

他商天壽何德何能,能娶來如此的“賢達”的妾室,能生出如此狠毒的女兒?眼下,這蝶衣是沒有被她們算到,莫說這事和蝶衣沒有關係,即便是有,商天壽也不準備再追究了——

作繭者必自縛,搬起石頭,結果砸了自己的腳。你還叫他有什麼話說?

一念及此,商天壽冷冷地揮了揮手:“若,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三夫人,給她一杯酒吧,賜個全屍給她就是……至於若衣……”

商天壽的話,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若衣也是他的女兒,如今暗算不成,卻苦了自己,那也只能怨她心術不正,怨她咎由自取——

聽了商天壽的話,大夫人的眼淚再一次地流了下來。自從嫁入相府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在商天壽的面前流淚:“老爺,若衣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難道您就真的不管她了麼?”

大夫人的聲音,悲悲切切,她望著那個正要離去的男子,只覺得悲從中來——她不相信自己的相公會有一顆如此狠的心,明擺著女兒是被人暗算,可是,他卻置之不理。

“夫人,若衣她當然是我的女兒……”商天壽站直了身子,這個朝堂之上,漸顯衰勢的左相,望著自己出身高貴的夫人,第一次地,用疲憊不堪的語氣說道:“可是,就因為是我的女兒,我更加的不能縱容。她這是因為害命所致,難道夫人還想將此事宣揚出去,搞得天下皆知嗎?”

微微地眯起了眸子,那個一輩子對著大夫人客氣有加的商天壽望著自己的結髮妻子,眸子底下的眸光,慢慢地變得暗淡,再暗淡。最後,在大夫人被他望得心頭髮麻的時候,他才緩緩地開口:

“夫人,要知道,在這個家裡,我一向信你,敬你,而今,家裡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會告訴我,能生出什麼樣的女兒,就有什麼樣的娘吧……”

商天壽的聲音並不高,語調也並不凌厲,可是,就是那樣的平而淡之的話,卻令大夫人的心頭,劇震了一下——他在懷疑自己,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又或者說,他一直都懷疑的,只不過是從來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一時間,王府出身的高貴郡主,第一次委曲求全地對著自己的夫君低下了頭去,聲音柔順地說道:“臣妾對於老爺的心,對於這個家的心,日月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