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玉居中,暖玉坐在床上,正在靜靜地打座。今晚,本來應該輪到彩霞守夜的,可是,那個丫頭卻燒得厲害,於是,暖玉打發了她回去睡覺之後,就一個人靜靜地坐下了。

黑暗的夜色之內,小小的瓶子裡懸掛在暖玉的胸前,在這無邊的黑夜之中,散淡著幽幽的微光,彷彿一塊流動的冰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暖玉輕輕地握了握冰涼的瓶體,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瓶子裡的液體,已經越來越少了,說不定到了什麼時候,就會和她前世的生命一樣,消失殆盡。可是,前路蒼茫,苦無捷徑——她還是沒有找到回宮的路徑——沒有人知道,她如此急迫地想要回到宮廷之中,回到她原來所住的地方,就是想要拿到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水,然後,延續生命,以圖後事。

忽然,間,一個輕輕颯颯的聲音,伴隨著窗前一掠而過的流風,輕輕地,輕輕地在暖玉的窗前,飄閃而過,帶著一種極其陌生的,令人心寒的陰冷氣息。坐在床上的,正在暗自運功的暖玉驀地睜開了眸子,順著微弱暗淡的流風,輕輕地向外望去。

黑暗的天際,只有微弱的星光。四周都是一團的濃濃的深色的陰影,看不到牆的輪廓,也看不到萬物的真實面目。然而,暖玉是一個目力極好的人,她凝眸望去,只見黑藍色的天幕之下,一個身著黑衣的身影,幾乎和這黯淡的夜色融為一體。而那個身影,則是慢慢移動著的,只見他落地之後,就徑直朝著暖玉的視窗逸來。

那人先是在窗前站定,然後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細的管子,將窗紙拈溼一塊,探管而入,對著窗前開始吹進一縷淡淡的氣體。知道對方是暗算自己之人,暖玉心內微微一驚。她連忙躺下身子,然後裝作熟睡的樣子,以混淆對方的視線。

來者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站在窗前良久,確實暖玉睡著了之後,這才來到暖玉的房間,先是朝著左右瞄了一眼,然後開始左右搜尋。而他搜尋的地方,又的確很怪,不是衣箱,不是衣櫃,甚至不是窗頭那個裝著首飾的製作精美的盒子。而是那些牆角地面,甚至是床角床尾,古畫雕塑,暖玉平日都不曾企及的地方。如此一來數圈,想來一無所獲。他這才來到暖玉的床前,用陰狠無比的眸光望著床上那個狀似昏睡著的貴小姐,微微揚起的手中,有一枚寒亮的銀針,正對準暖玉的心口下三寸處,狠狠地釘去。

然而,握著銀針的手,卻刺了個空,那個昏睡著的貴小姐,忽然在床上翻了個身,然後喃喃了一句:“明月,天亮了麼?”

那個人影驀地一驚,拈著銀針的手,快速地退了回來,然後身在暖玉下一次轉身的時候,連忙後閃,跟著,悄無聲息地向後逸去。用刀刃撬開的門,又被輕輕地掩住了。那個人影摸索著,然後快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坐在床上的暖玉,連忙坐起了身子,想要朝著那黑影的方向直追而去。可是,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側邊的房屋裡一閃而出,只見那身影小心地將黑衣人離去之後虛掩著的門插好,然後又小心地回到暖玉的房間察看了一下,這才小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