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慢慢地收緊,緊緊的握在那塊玉牌之上,沈淑靜在剎那間下定了決心——商蝶衣,這一次的你,死定了……

巍峨的宮殿,充盈著夏日的特有的炎熱氣息。那裡,點燃了無數和燭火,點點光源,無聲燃,照亮整個空間。遠來的風,吹動廊下的鐵馬,將這沉悶的黑夜驚醒,吹動花樹亂顫。看窗外的天際,星辰稀落,墨雲輕浮,這情景,略識天象的人都會知道,今夜會有暴雨一場。

漠漠宮殿,冷冷清寂。年輕的帝王的一襲黑衣,靜靜地佇立在窗前。任清風拂動長髮,任燭光渲染衣衫。他的巋然不動地身影,更象是一座亙古以來,就佇立在窗前的雕像一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與這奢華宮室格格不入的寂寞寒氣。

殿室之內並不十分悶熱。那是因為,放在牆角的冰,正在無聲地融化,將用全部的生命凝結的寒意,用消耗的辦法,化為抵擋暑氣的絲絲涼意,正一點一點地消散在這盛夏的空氣之中。

門外,華燈滿院,照亮整個空間,那樣的朦朦朧朧的色調,就彷彿是薄暮籠罩的塞外雲天一般,恍若仙境。

淨水徹的身後,是正低首斂眸的商亮。他剛剛從宮外歸來,正在將暖玉這一天的行蹤,細細地稟報:“……商府的三小姐,先是在竹樓上彈奏了兩曲,然後和左丞之女沈淑靜訂下賭約之後,就和商家的二公子商若一起,翩然而去了。”

說起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商家三小姐,聽說近日來得到商天壽的盛寵,風頭正盛。原本,商亮對於她的近日傳聞,也是略微不屑的——想來這又是一個依靠手段,打壓她人,從而得到所謂的盛寵的心計小姐吧。

可是,今日竹樓外的兩曲,卻使他對於這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相府小姐,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那高歌勁曲,那纖眉之下流露出來的豪爽天成的氣魄,那有意無意之間,所顯露出的凌駕於眾生之上的高貴肅殺……有一個剎那,商亮甚至有一種錯覺,眼前的這一個彈遍沙場冷月,談遍悽清生死的女子,是不是那一位還躺在暖玉宮的玉棺之中的主子,死而復生了……

然而,生命不可複製,人生不能重來。那位主子,是那位主子,這位小姐,是這位小姐,在轉身離去的一個剎那,商亮的向來堅硬如磬石的心裡,竟然彷彿水中漣漪一般地浮過一絲的惻然——那個本可以平凡一世的商家三小姐啊,你可知道,你的此後的半生,要為這無意之中的相似,付出多大的代價?

寂寞宮室之內,只有兩個人的呼吸,在靜靜地流淌。淨水徹微微地側了一下身子,回到一側的錦椅之側坐下,過了半晌,才有意無之意地輕問了一句:“哦?真有此事?那麼,她們的賭注是什麼?”

要知道,賭注的大小,通常不只在於膽量,而在於底氣,那個如此奇異的,敢當街痛哭的女子,此時和別人賭的是什麼,淨水徹真的是十分的好奇。

“是她自己,陛下。”商亮的眼眸,輕輕地變了一下,他本來垂著頭,垂得更低了:“商家的三小姐和沈家的小姐相約一賭,若是商家的三小姐輸了,她願意為奴為婢一月,可是,若是沈家的小姐輸了的話,就要借一樣東西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