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微微地愣了一下。一曲歌畢,她的酒也已經醒了一半,此時的她,只覺得幾日來的積鬱彷彿都淡了,散了,整個人,逐漸變得平和。可是,這人卻說:你能不能再來一曲?
“是啊,蝶衣,再來一曲吧……”這一次說話的是淨水梵。同樣被歌聲震驚的他,在方才的一剎那,忽然之間想起了那個早已逝去的女子,還有那曾經的在未央宮中的歡歌笑舞。
“好……”暖玉的手,又按上了琴絃。因為,她還是無法拒絕,無法拒絕淨水梵的那一雙和那個人有著幾分相像有眸子裡在方才的一個剎那流露出來的祈求,還有祈盼。
心裡某一處柔軟的地方被剎那間擊中了,暖玉輕輕地舒了口氣,然後輕輕地撥動琴絃,開始了又一輪的彈唱。
這一次的曲子,是清越的,也是輕鬆有,沒有先前的舉兵殺伐,對於拔劍的冷意,還有邊關冷月的悽愴。整支曲子,清脆,歡快,彷彿沉醉不知歸路的醉客們,在驚起了一灘歐鷺時的驚歎,還有月色濃濃,對酒當歌時的寫意。不得不說,這一首歌,更加適合此時的場景,更加適合這些太平盛世裡,這些個醉生夢死的公子哥們的平日的生活。暖玉的歌聲,也漸漸地變得輕鬆起來,彷彿是當年未央宮中,她和兩位史長舉杯共醉,仰望明月時的歡快曲調:
“斟一杯酒問一聲君是誰,你可否隨我入杯中醉一回。一生幾何濃濃淡淡的盡在杯。誰能品得這般的滋味?”
暖玉的音質很純,清越悠揚,此時把這一首如此輕鬆的歌曲唱出,眸子裡,卻隱隱有些淚光——這些,都是她前世的新作,從來沒有唱過,也沒有彈過,而今她的身份敏感,她並不是知道,所以,在盡力地向那個人靠近的時候,她必須地,不能讓人感覺有一絲的異樣。
遠處的商若忽然覺得目眩神移——此時的暖玉,是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風采,這是他從來都沒有看過的一面,正如他從來都沒有試圖瞭解過自己的妹妹一般……
歌聲還在繼續,所有的人繼續沉醉:
“葡萄美酒古人用夜光杯,我用豪爽釀一生忘情水。酒不醉人古人說人能自醉,邀來明月與夢曲同歸。對酒當歌狂一曲驚動天上人,敢問一聲嫦娥妹是否無悔……對酒當歌狂一曲隨我一同飛,酩酊之中看我將真情攬回……對酒當歌,對酒當歌,對酒當歌難得這滋味……”
長音落,彷彿響起歡笑一片,暖玉伸指長劃,在所有人的複雜的注視之下,靜靜地站起身來。看到暖玉起身,商若就知道,這妹妹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了。於是,他連忙上前,扶住暖玉的身子,關切地問道:“妹妹,你可是累了麼?”
暖玉搖了搖頭,蒼白得彷彿初融白雪的臉上,勉強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出來。她低聲說道:“哥哥,我們回去吧……”
酒醉當歌,長歌當哭,今日的暖玉,也算是藉機好好地發洩了一回,此時的她,倦了,累了。只想回到屬於自己的小屋裡去,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後,仔細地想一下之後的路……
“商小姐,可以問一下,你的曲子是哪裡來的嗎?”身後的浩正,也是愛曲如命的人,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望著暖玉,似乎是生怕一個不經意之間,就把這姑娘給惹惱了,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