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的身邊,跪的是商府的二小姐商若衣。此時的她,早已沒了下午時的囂張模樣,她的長長的頭髮披了下來,弄花一向整理得毫無瑕疵的妝容。而她的身上的溼衣服也沒有換,還在滴答滴答地向下滴水。不多時,就將腳下的那一片土地染溼。

“你也落水了?可是,你的衣服卻是乾的,為什麼沒有落水的那一個二小姐,卻是溼的呢?”問這話的,是站在靖蘭郡主身後的李嬤嬤,本來,主人在場,下人是不能多事的,可惜的是,李嬤嬤是靖蘭的奶孃,跟在靖蘭郡主的身邊,已經三十多年,所以,在這相府之中,在商天壽不在的場合,早已儼然是半個主子了——不,比起商蝶衣這些不受寵的主子,她的地位,甚至還在高些。

此時,一向私心極得的李嬤嬤一看到自己最疼愛的二小姐竟然和那個向來不入眼的三小姐比肩而跪,李嬤嬤的火早就上來了,她站在靖蘭郡主的身後,怒聲喝問了一句。

商天壽的眸子,微微地凝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下,他便快速地收斂了。要知道,靖蘭郡主長年吃齋唸佛,甚少過問家事,有許多事情,都是李嬤嬤代為處理的,也難怪她會越俎代庖,不分場合。

堂下的暖玉,微微地低下頭來,心裡道,這相府之中,還真是主僕不分啊,主子在那裡扮菩薩,嬤嬤就在那裡頤指氣使,也怪不得了,皇兄生前說商丞相樣樣都好,就是治家無方……

一想起那個人,心裡的痛,便排山倒海而來,可是,這場合,實在不是念舊的時節,所以,暖玉很快地收回心神,低首溫言答道:“那是因為,我朝女子,自十二歲束髮,十三歲問嫁,女兒妝容,乃是父母的臉面,蝶衣不敢衣冠不整地來見父母,怕失了父母的教養,所以,就自作主張地先去換了衣服,才敢來見父母尊長。”

“而二姐,實在是因為要救蝶衣,才落下水中的,可是,因為湖水冰涼,她手腳抽筋,才變成而今的這副樣子的……”

淡淡地垂下眸子,暖玉的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言語之間任聽在誰的耳裡,都是無可辯駁。

要知道,今天下午的事情,本來就是她刻意的。二小姐若衣,故意要她划船,卻在不經意之間,輕踩船體,妄圖晃她落水。於是,暖玉就乾脆地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先用凌空點穴的方式,點中了若衣的環跳穴,然後在落下水的那一瞬間,順便將她也拖下了水去。

暖玉文武雙全,游水這等小事,自然是難不到她的。可是,上次蝶衣落水,差點沒了半條性命,所以,暖玉知道,這位三小姐,並不善遊,於是,半浮在水中的她,一邊裝作張惶地叫著“救命”,另一方面,卻又冷眼旁觀著穴位被點的若衣,奮力地掙扎。

要知道,作繭者,必自縛,而暖玉既然打定了主意,也是決不會手軟的,可惜的是,因為有人在側偷窺,所以,只有小懲大戒,以儆效尤了,不過,若衣若再敢如出一轍,暖玉保證,若衣一定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暖玉自入疆場,就受到的教導,數年來,她也在堅定不移地執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