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道……”暖玉靜靜地退了開去,躲開纖衣的手,側過眼來,卻是望向了那明淨的湖面,隱然笑道:“三娘也好,五妹也好,我只想好好地生活,以前的,過去了也就算了,可是,若以後誰還敢和她們如出一轍,那麼,就別怪我這做妹妹的,不講情面了……”

暖玉的話,可以說是含笑而語。可是任一向溫和的大小姐,也開始發現,這個一向柔弱得彷彿迎風蒲柳一般的三妹的身上,正在發生著悄無聲息的轉變。雖然,她並不知道,這些變化意味著什麼,可是,她卻知道,自從今日起,那個聽話柔順的三妹,已經徹底地消失了。

聽得暖玉如此說,首先反應過來的,卻是若衣。她一下子跳到暖玉的面前,叉起腰來,用大大的眼睛瞪著依舊閒適淡定的暖玉,狠狠地說道:“你敢……”

她敢麼?她不敢麼?

暖玉忽然不出聲地冷笑起來。她挺直了腰,望著那個凶神惡煞一般的若衣——想必以前的她,就是用這副表情來驚嚇那個膽小懦弱的三小姐的吧……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暖玉還是靜靜地笑著,淡若明水。可是,就是那樣的明淨如湖水的淡然笑意裡,卻隱隱蘊含著一種常人無法企及的威儀,以及莊嚴。

一側的纖衣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她動了動唇,卻始終沒有開口,而商若衣雖然惱怒,可是,在暖玉的無欲則剛的眼神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潮水一般地隱退,然後,一寸一寸地消散。

流風輕輕過,吹起湖水漣漪陣陣藍天,碧水,而岸邊的一紫一淺的兩抹衣衫,就這樣站在這湖岸之邊,面面相覷。

正在僵持之間,錦衣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咦,二姐,你又說叫三姐來划船的,怎麼不來了呢?”

“對,對,划船。”一旁人纖衣,一聽到錦衣的話,連忙站到二人中間,扯著二人的衣衫:“快別爭了,我們去划船……”

“划船,你敢麼?”彷彿終於找到了可以戰勝暖玉的契機,若衣轉而冷笑道:“蝶衣,你可別告訴我,你上一次落了水,現在是看到水就怕了吧……”

“那,不知道二姐若這一次落了水,下一次可否怕麼?”暖玉垂下眸子,望著腳下的芳草萋萋,驀地冷笑起來:“妹妹怕的是,二姐從此不敢近水……”

“……”若衣驀地發出一聲嗤笑,然後一揮手:“錦衣,去讓人把小般划來。”

“哦,知道了,二姐。”得到了金釵的錦衣,此時無論看誰,都是一派的善良和睦,當下,聽得若衣招呼,她連忙跑到一邊,讓人將小船撐了過來。

再一次被請到商天壽的面前,是在晚飯時分。

已經換好了一身乾淨衣衫的暖玉,就這樣跪倒在商天壽的面前,一言不發。

晚來的風,掠過廳堂的窗欞,將那些正在消退的涼意,絲絲地吹到暖玉的身上,燈火飄搖之下,更襯得她身如蒲柳,彷彿風吹即散。

暖玉的額頭上的傷,還沒有包紮,血倒是止住了,可是,那一片的淤黑,卻彷彿是一塊大大的瑕疵一般,從側面看來,有些觸目驚心。

商天壽的身側,坐著的是那個一向鮮少露面的,有著郡主之尊的靖蘭郡主。因為在這一日之間,連線發生了兩件太過出人意料的事情,所以,向來對府中事務一隻眼開,一隻眼閉的靖蘭郡主,終於都難得地出現在飯桌之前,然後開始過問這些家頭細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