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怕的心機,如此陰暗的手段,這個在相府裡與世無爭的三小姐,究竟礙到了別人什麼呢?

而那人不惜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小姐的身上下毒,其目的,又是什麼?

一切的一切,撲朔迷離,一切的一切,都危機暗藏,等待暖玉去慢慢地抽絲剝繭,弄個清楚明白。因為,而今的商蝶衣就是她,她就是商蝶衣,如果說她不設法解除商蝶衣身上的危機的話,那麼,直接危機的,將會是她自己。

一想起這三日以來,任人欺凌,任人嗤笑的日子,暖玉只覺得心中惻然——商蝶衣,你是否知道了什麼?又或者說,在這相府之中,你的日子過得太過艱難,太過淒涼,所以,你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可是,你是真的好蠢呵,連活下去都沒有勇氣的人,又怎麼有勇氣面對死亡?

抬起手來,輕輕地拭了拭額際的輕汗,縮回手的瞬間,碰到了懸掛在頸間的那個小小的瓶子。那是一個小小的,裝飾頗為精緻的小瓶,晶瑩剔透的瓶體裡,承載著一點點淺淡緋色的液體。而液體,本來還有小半瓶的量,可是,也只不過幾日之間或,就只剩下了只能掩蓋瓶底的微微一層。

眸光在觸及瓶子裡的液體時,暖玉的眼神,微微地變了一下。要知道,這小瓶子裡所裝的,就是可以延續她生命的奇異液體,她清楚地記得師傅的話,液體揮發殆盡的時候,就是她的生命再一次結束的時候,魂飛魄散……

看來,她得尋個機會回去一趟她所居的暖玉宮了,因為只有那裡,她才有辦法再一次地將延續生命的這一種瓶子裝滿……

命運的線軸,從來不會因為人世的艱辛而停止轉動,而她的步伐,也絕對不會因為這滿地的荊棘所停止。因為,前面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遙望遠處的那群華麗的建築,那在日光之下,折射著清冷光輝的七色琉璃瓦,還有正在寂寞宮殿裡,不知道在笑,還是在煩憂著的那個人。

暖玉的蒼白得彷彿剛剛渲染過的白紙一般的臉上,忽然間浮上一抹淡然得彷彿冷月清輝一般的微微的笑意來——皇兄,我回來了,你的暖玉回來了——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你期待嗎?要知道,我……真的是……很期待。

前生的暖玉,今生的蝶衣,當那完全不同的容色,卻是包裹著一個靈魂的身體再一次的站在年輕的帝王的面前,再一次的用他所熟悉的那種語調和他說話——

暖玉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然後靜靜地傾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忽然之間,微微地笑了起來——皇兄,我真的,很期待……

沒有人看到,當暖玉的嬌俏的身子正向著遠處靜靜走去的時候,遠處的高樓之上,有兩個男子的背影,正在那朱漆的欄杆之側,靜靜地佇立。

那兩個男子,一藍,一白,一年輕英武,一俊朗不群,此時站在高度幾乎可以觸手雲天的地方,任風輕吹衣袂,那種飄然淡然的氣質,宛若謫仙。

兩個人,本來都是沉默著的,沉默如冰。可是,就在遠處的那一抹淡色的人影映入眼簾的時候,那個穿著藍衣的男子忽然之間輕微地“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