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還是活著好

事情過奇必有妖，道長對我熱情過頭了。

思索再三，我對道長說：“我不想去了，良心不安。”

道長便問，“哪裡不安？一樁不沾因果的仙緣，露水夫妻，做完既散，你怕什麼？”

我還是搖頭。

道長就稀奇了：“你不怕被天狗奪舍？”

我答，“怕，但我更怕良心受譴責，如果非得心理愧疚才能活下去，我寧願不活。”

道長沉默，悶悶不樂，眉頭鬱結，似乎有些急躁，“你這是婦人之仁，聽過呂洞賓三戲白牡丹嗎？”

我止住他的話，“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要奪人元陽，不需要用騙的方式。”

最要緊的，如果世間有天道，有神仙，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那我接下來該發生什麼也是命中註定，如果上天註定我該死，不會因為我跟餘秋霜來了一發而改變。

靠騙炮的方式苟活下去，這個說法有點扯。

道長髮窘，“生存繁衍，本來就是人類活著的使命，如果活著不是為了繁衍，那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我就笑了，道長你都是個處男，你跟我扯生命繁衍的意義？

等等，又有哪裡不對。

道長說他是童男，可他對男女雙修為什麼會這麼懂？他的理論是從哪來的？

我問：“道長，你的胎光神魂為什麼這麼強？幻境託夢對你而言很輕鬆。”

“修煉，不停地修煉。”道長神色憂傷，“可惜我的修煉方式是錯的，我走岔了路。”

現在我們能知道的成仙方式有羽化登仙，尸解成仙，三花聚頂白日飛昇，但這三種方式都被證明是錯誤的。

羽化已經不可能實現，道長說，“我堅信這個世界上曾出現過天使羽人，他們不是神，而是另外一種智慧生命，他們具有人類的某些特徵，同時兼備鳥兒的某些特徵，比如天生會辨別方向，大腦立體感知，抗眩暈神經系統。”

無論多麼小的鳥兒，都不會迷路，也永遠不會像人類一樣有暈船暈車的體驗。鳥兒的雙眼在兩側，它們看到的世界是360度球形世界，它們的認知就是世界以自我為中心。

不像人類，人類看到的只有眼前平面，側面後面人類都看不到。

這樣的生物曾經存在過，並且統治過世界，所以人類才會對他們產生嚮往，認為他們住在天上，是神仙。

羽化成仙，只是人類美好的理想，渴望自己能像鳥兒樣飛上天空。

尸解成仙更不靠譜，屍體沒了，靈魂不能長存，就算長存，那也不是神仙。

道長認真臉：“我已經做到元神出竅，千里距離對我而言宛如咫尺，我能上天入地，能出入千家萬戶窺探私密，能做到很多人無法想象的事，但這不是神也不是仙，我能給人託夢，那又怎麼樣？我沒看到傳說中的天庭，也沒找到傳說中的地府，我就是個孤魂野鬼，獨自玩耍。”

“最要緊的，是我擺脫不了死亡。”

說到這裡道長沮喪，“那個算命的說對了，我大限將至，肉身消亡，我的靈魂還能不能繼續存在於天地，很難說。”

很難說？

我凝視著道長，儘管是在夢裡，我也在用雙眼凝視。

“你有沒有試過奪舍？讓你變的比較年輕。”

道長眼睛眨著，昏黃的眼珠有股狡猾，“奪舍這種行為不可取，更何況對延長自己壽命意義不大。我沒奪舍過，但我見過別人奪舍，一般而言奪舍都是找胎光虛弱的人下手，每次奪舍都像拉鋸戰，要先把別人的神魂意識磨滅，讓他記憶消散，然後才會變成真正的自己，這種方式危險係數極高，就像他。”

道長往前指，前面是阿坤。

“他是老猿神魂奪舍失敗的產物。”

道長知道阿坤的來歷？

道長笑，“這世間論對神魂的研究，我說第二，無人敢認第一。無論多麼強大的神魂，一旦走上奪舍的道路，就意味著九死一生。這麼說吧，一萬個人死亡，可能有一個靈魂能凝聚七天不散的，我們將其稱為小鬼。小鬼存在七天，就懂得吞噬其他神魂能量，以此來延續自己的存在。就像動物本能，生下來什麼都不想，就知道找食物補充熱量。”

“神魂間的能量吞噬就像細胞之間的吞噬，人體自身的免疫細胞吞噬病毒，將其熱量溶解，病毒部分排出體外。神魂靠在一起，相互吸收對方，記憶強的一方最終獲勝。一個小鬼要融合至少一百個同類神魂才能成長為大鬼。”

道長指著自己，“就像我這樣，融合到我這樣的程度，就不能再繼續吞噬，能量太多會引起質變，會引來雷劈。”

我知道，紅娘子也被雷劈過。

道長繼續說，“達到我這樣的程度無法繼續增長，已經是最頂級，可也不敢輕易嘗試奪舍。”

知道兒童未成年前為什麼會看到不乾淨的東西？這是他們自身肉體的保護機制，他們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東西，就會躲開，或者哭鬧警告。

神魂奪舍一旦被外力打擾就會失敗。這種行為不可逆，一旦開始入侵他人身體，自身能量就會消耗，且耗費巨大。

一旦開始奪舍，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奪舍成功獲得新生。奪舍失敗就徹底泯滅。

一萬個奪舍事件中，看能成功一例。

事實上，奪舍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當人睡覺遇到鬼壓床，那種想醒又醒不來的感覺非常難受，有些人做噩夢，醒來兩分鐘又接著做，尤其是少年時期發高燒時候的噩夢，最為可怕。

“所以，想長生，奪舍不可取，只有修煉一條路可走。”

這麼說我還是困惑，“肉體不在，神魂永存，這難道不是長生？”

葉知秋搖頭，“那不是長生，那是受罪。”

“怎麼說？”

“試想一番，一個靈魂長存於世，除去給人託夢，偶爾製造兩個幻境嚇唬嚇唬人，還有什麼？還能幹什麼？”

道長很苦悶，搖頭嘆息，“人死後的世界，就像傳說中的四維空間，交流不依靠語言，直接感應，看東西沒有阻礙，直接感應，但這毫無意義，品嚐不到食物甘甜，享受不到生而為人的樂趣，極其無聊。”

“所以，還是活著好？”

“不錯，還是活著好。”道長點頭，深以為然，“就像封神榜那些修士，他們都不願意上榜為神，都想自己肉身成聖。現在你懂了？”

“我懂了，道長讓我活下去，就是想要一份正確的修煉功法，準確來說，是想要一份能夠肉身成聖的方法。”

道長呵呵，笑而不語，表示預設。

我想到某種可能，但我不能說，仔細想想，發問，“有沒有想過，世間根本沒有肉身成聖的方法，神話故事中說的那些都是瞎編的？就跟我們現在看的科幻小說，都是虛構的。”

道長：“神話虛構？先來解釋下你體內為什麼會比別人多了根陽骨？”

我解釋不了，同時也預感到，這個天沒法繼續往下聊。

他說的越多，我越危險。

他知道怎麼盜取元陽，也知道怎麼進行奪舍，這些事說他沒做過，打死我都不信。

再想想他的所作所為，幻術招手即來，騙村民，騙秋霜，甚至還騙了我。

我問：“一個人持續偷取他人元陽會是什麼結果？”

道長回答：“能青春永駐，減緩衰老，但該死的時候依然會死，對長生幫助不大。”

“那我偷人元陽的意義在哪？”

“增強生命本元，強大神魂胎光，就像我這樣。”

道長終於說了實話，他的神魂胎光強大，並不是他修煉來的，而是他在不停地偷人元陽。

“沒錯，我偷過很多元陽，但我依然是處男，因為我從來不曾洩過，我體內多餘的元氣，全部被我轉化成胎光神魂。所以你看我身體衰老，但我神魂強大。”

這算是跟我坦白了？

那我再問一句：“所以，其實你就是璇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