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好的,因為狩獵,所以陪政拖到下午,唐雪瑤摸著時間,便去了親政宮,等了許久,那人才踏著疲倦的步子回來,想來狩獵也費了一番力氣,頭髮都有些鬆散了。
“臣妾參見大王。”唐雪瑤神色自然,儘量表現得昨日並沒有發生什麼,低頭請安時,眼中反射出那人大拇指上一個不明顯的小口子,不覺在心中記下了。
“平身。”南宮哲瀚將手伸向一邊,穆羽便將那隻銀狐遞了過去,南宮哲瀚抬手掐住銀狐的脖子,任由小傢伙發作著,饒有興趣問道:“給,今日運氣不錯,抓了它,想不想要個手籠?”
聽其言,唐雪瑤甚是驚訝,今日是他跟自己最正常的一次對話,唐雪瑤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到底又安的什麼心,他怎的如此好心。
南宮哲瀚瞧出了唐雪瑤的疑惑,笑了笑,反問道:“怎麼,王后不喜歡?”
“不是。”唐雪瑤搖搖頭,一邊凝視著銀狐,一邊慢條斯理答道:“臣妾也聽說過銀狐的習性,只有它喜歡的人才可以豢養它,否則,它即便是死也不可能低頭的,這麼機靈的傢伙,做手籠著實有些可惜。”
說著,唐雪瑤伸手去撫摸銀狐額上的發毛,令人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那隻銀狐竟然不反抗,只是在唐雪瑤的手上嗅了嗅,安靜了好多,等到唐雪瑤再觸控它的耳朵時,那小傢伙竟然擺出了一副享受的樣子,跟剛才張揚舞爪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似忘了頸上那隻黑手。
不僅是穆羽,南宮哲瀚也是略有驚訝,本來想用這個東西折騰一下唐雪瑤的,沒想到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被俘虜了,彷彿唐雪瑤的手有魔力一樣。
很快,南宮哲瀚眼中的波瀾慢慢撫平,只聽“啊”一聲,小東西重重地摔了下去,疼得直叫,接著面目猙獰、青面獠牙地對著南宮哲瀚,大概連它都能看出南宮哲瀚的故意,躬著背準備隨時迎戰。
穆羽見狀,上前就要把那小傢伙一腳踢開,唐雪瑤忙蹲下去,伸手去安撫它,輕聲細語道:“你別怕,大王不是故意的,摔疼了是吧,來,我看看。”說著,唐雪瑤一隻手託著銀狐的肚子,一隻手託著銀狐的頸部,便抱在了身上,那小傢伙也聽話,竟像個小孩子找到母親一般,豎起的毛立馬服帖到身上。
“臣妾見大王甚是疲倦,不如先去用膳,再睡會兒,奏摺晚上批也一樣,身子最重要。”唐雪瑤很喜歡這小傢伙,不自覺心情好多了,邊捋著它的毛,邊笑著說道。
南宮哲瀚沒了興趣,沒用午膳,沒睡午覺,的確是又餓又累,抬起頭,慵懶地說道:“好,王后把這小東西帶回去吧,若是不想做手籠,養著也行,王后自己決定吧。”
唐雪瑤沒稀罕夠,一臉慈愛地望著那個小可愛,低著頭小聲應了一聲“嗯”。
南宮哲瀚見狀,停頓了片刻,便進了殿內。
“風滕,本宮記得你說你是每個月的初五和二十是自由時間,對吧?”南宮慧敏半思考著,張口問道。
風滕撲撲身上的土,點點頭:“對,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又該當值了。”
“你不是說要答應我一件事嗎?我想讓你陪我出宮玩,這不為難吧?”宮裡沒什麼稀奇的,宮外的天地,南宮慧敏真心沒有見過,倒是很想出去看看,有風滕這個高手陪著,南宮慧敏放心多了,大不了她出錢唄。
風滕是有些不樂意的,自己一個人多自由,這南宮慧敏的脾氣,自己有點降不了,還得萬般遷就,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故作難色:“這個,長公主,您還是待在宮裡,宮裡有人伺候,外面人心險惡的,臣也是個生人,照顧不了您。”
“哼!”聞言,南宮慧敏面露不悅,對上風滕的英眸,逼問道:“那你就是不想遵守諾言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風滕豈是那言而無信之人,轉而間,生出一個主意:“帶長公主出宮,也不是不可以,但您也得答應臣的條件。”
南宮慧敏皺著眉頭,癟著嘴巴,頗感興趣地問道:“什麼條件?”
果然上鉤了,風滕唇角一勾,倒揹著手,一邊走,一邊娓娓道來:“第一,不準讓人知道咱們的身份,第二,出門在外,您不準用長公主的身份壓臣,萬事大家商量著來,第三,銀子您管夠。”
在南宮慧敏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麼條件,一拍手,爽快答道:“好,成交,就這個月的二十,本宮把你那三個月的賞錢,還有出去玩的錢都帶足了,你到宮門口等著,還是辰時會合,怎麼樣?”
“長公主既然沒問題,臣也沒問題,記得帶夠錢。”風滕心想,這南宮慧敏真是個有錢的大傻子,反正你們家有座金山,不花白不花,回去可要好好盤算一番,什麼好玩玩什麼。
南宮晴月見唐雪瑤帶回了一個新鮮東西,小步走到唐雪瑤面前,滿臉驚奇地問道:“母后,這是什麼東西?”
“是銀狐,大王帶回來的,說留在鳳鸞宮了。”唐雪瑤蹲下身子,將那小傢伙介紹給南宮晴月。
除了唐雪瑤,那小傢伙好像誰都不歡迎,南宮晴月剛要探出小手去摸它,它卻捉迷藏似的來來回回躲著。
唐雪瑤被她倆給逗笑了,見南宮晴月有些著急了,忙幫忙道:“不要這樣啦,這是晴月,是我的女兒,你要好好跟她玩,乖。”
唐雪瑤說話倒是管用,那小傢伙慢慢地便不老實了,只是仰頭來回看著南宮晴月和唐雪瑤,等到南宮晴月再去摸它的時候,它也不再那樣躲閃。
靈繡生怕那銀狐會傷著唐雪瑤和南宮晴月,忙上前囑咐道:“主子,這小傢伙爪子很是鋒利,您和小公主要小心。”
靈繡的話倒是提醒了唐雪瑤,唐雪瑤將銀狐放下,然後正色教導道:“小傢伙,你在這兒跟晴月玩著,我出去給你擦擦屁股,省得那個人再找你麻煩,不準隨便發火。”唐雪瑤怕銀狐會傷害南宮晴月,便探出食指警告一下它。
接著,唐雪瑤進屋扒拉出太醫院給的藥酒,猶豫了一下,便攥著藥酒抬步向親政宮走去。
“參見王后。”
“大王呢?”見銘崇將自己擋在門外,唐雪瑤淺淺發問。
“回王后,大王剛用完午膳,現在在裡面睡下了。”銘崇往裡間看了一眼,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回道。
唐雪瑤垂眸看了看手裡的藥酒,小聲吩咐道:“開啟門,大王的手被銀狐抓傷了,本宮進去上一下藥酒,不會吵醒大王的。”
且不說,現在天冷,傷口極難癒合,就是平時單單被小動物抓傷了,也要趕緊上藥的,只是自己剛才跟南宮哲瀚說了,南宮哲瀚實在是太困,沒顧得上,唐雪瑤下了令,銘崇也不敢說什麼,萬一南宮哲瀚真出點什麼事,豈是他可以承擔的。
銘崇儘量把開門的聲音降到最低,唐雪瑤怕進來的人多反而會吵醒南宮哲瀚,於是靈繡也沒讓進,只是她自己一個人。
這是唐雪瑤第一次來親政宮的寢殿,南宮哲瀚雖然昏庸,但是從來沒有留任何人在此留宿,唐雪瑤並沒有去過多關注什麼擺設,輕聲慢步地走近南宮哲瀚。
南宮哲瀚雙手交疊,壓在腹上,靜靜地躺在那,呼吸很是平穩,唐雪瑤只是觀察南宮哲瀚手上的傷了,沒多想,便開啟藥酒先放在床榻上,然後一隻手抬起南宮哲瀚的手,另一隻手幫他摘下帶劃痕的扳指,要不是戴著扳指,恐怕抓痕會更深。
唐雪瑤每做一個動作,都要抬眸瞧一眼南宮哲瀚,生怕會吵醒他,小心將藥酒塗在南宮哲瀚的手上後,頭慢慢靠過去,兩腮鼓起來,嘴唇自覺撅起來,衝著南宮哲瀚的手指吹著氣,這樣疼痛就會輕一些。
反覆幾次之後,唐雪瑤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牽南宮哲瀚的手,他的手關節分明,很是修長,抬眸間,看到那酣睡的面容,竟不自覺地笑了,口中喃喃道:“其實,你安靜的時候也是不討厭的。”
感受到南宮哲瀚手指輕輕的顫動,唐雪瑤趕緊回過神來,重新幫南宮哲瀚戴上扳指,快步退了出去,在門外,對銘崇低聲交代道:“這藥酒很管用的,你記得每隔四個時辰幫大王塗一次,今日先不要讓大王沾水。”
“是。”見唐雪瑤沒弄出什麼大動靜,銘崇的心也算放下了,應聲道。
金榻之上,南宮哲瀚已睜開了鳳眸,豎起大拇指的手掌抬到自己的眸前,眼神有些迷離卻又入迷,目光所及的不是撓傷的血口子,而是那還未乾的藥酒。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甚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裡有些煩悶的,原先涼涼的手指倒發燙起來,腦子裡亂亂的,她竟說自己安靜時候不討人厭。
彷彿是舉得累了,沒一會兒,南宮哲瀚便將手慢慢放了下去,長呼一口氣,眼睛也漸漸閉上,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