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陰沉沉的,賣螺螄粉的那條街道依舊臭氣熏天。
賣螺螄粉的老高正熱火朝天地賣粉兒,滿臉紅光。
那天食品安全的人到店裡來的時候,老高原本心如死灰,沒想到一夕之間好像所有人都把這件事情忘了一樣。
只是倒手買屍油的那兩個傢伙再也聯絡不上買屍油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沒有麻煩找上自己,老高就和以前一樣開門做生意。
“要不換一家,這個東西真的是人能吃的嗎?”嚴姝晚手提限量愛馬仕包包,腳踩香奈兒春季新款,站在臭味瀰漫的螺螄粉店鋪前著實格格不入。
舒燼站在螺螄粉店前看了看又將目光移到嚴姝晚的臉上。
像是透過她的五官面孔看曾經的向慈安。
愣神了片刻,舒燼彷彿看見了向慈安興高采烈地喊自己快點進去吃螺螄粉。
嚴姝晚一隻手捂著鼻子一隻手在舒燼面前揮了揮,這才讓舒燼回過神來。
“那就換一家吧。”
其實吃什麼都不重要,舒燼今天找她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吃飯。
只是想起向慈安就想起了這裡,不過真沒想到,這螺螄粉依舊賣得紅火。
但是那股臭味裡夾雜的讓人不舒服的味道沒有了,看來他並沒有再繼續用屍油。
兩人在這條街上又重新找了檔次還不錯的酒店,選了個包間。
嚴姝晚點完自己想吃的菜後把選單遞到了舒燼手上,“這家連鎖酒店我爸給我充了卡,隨便點,他買單。”
“是我喊你吃飯,當然我請。”
“上次我們吃的那頓不算,這頓還是我請你,快點嘛,餓死了。”
嚴姝晚撒嬌似的把選單推到舒燼面前。
盛情難卻,舒燼只好隨意地點了兩道菜。
“那麼就這麼多,謝謝。”
舒燼點完菜把選單還給身後等候的服務生,轉臉看向嚴姝晚時她正手撐著腦袋看著自己。
兩個眼睛亮得像小星星。
“舒燼,你長得真好看。”嚴姝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舒燼,像極了痴漢,“泰行的千金最近想進娛樂圈,她就想整一個你這樣的小翹鼻,真該把你的鼻子拍下來給她當模板。”
“跟整容醫生溝通了大半個月,做完鼻子才發現那醫生壓根就沒理解到她想要什麼感覺的鼻子,要是有你的鼻子做參考,她也不至於被做成旱地拔蔥的沖天鼻。”
嚴姝晚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嚴姝晚並不是健談的人,但是看見舒燼就忍不住想要親近,總覺得她是很好的人會成為自己很好的朋友。
“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嗯哼,問吧。”嚴姝晚說著話放鬆隨意地吹了吹茶水。
舒燼正要說話的時候被一通電話打斷了。
“是我爸,我先接個電話。”
“我在和朋友吃飯,嗯嗯,我知道要吃藥不用擔心我,明天我就回家看你咯。”
一看嚴姝晚接電話的神態就知道,她是從小被愛澆灌長大的溫室花朵。
“我爸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女兒奴。”嚴姝晚掛了電話繼續著剛剛的話題,“你要問我什麼啊?”
“你是熊貓血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舒燼喉嚨發緊,甚至有一刻希望她否定。
“你怎麼知道?”
看來,果然是了。
“我有一個朋友她也是。”
話說到這,舒燼心裡那個模糊的輪廓愈發清晰。
血型不一樣的人腎臟不可能匹配成功,她是熊貓血,向慈安也是。
炮哥說,對於有錢人來說,誰的命都不如他們的珍貴。
腎源稀少,多少人熬到死都沒等來一顆救命的腎臟,而且嚴姝晚是稀有的熊貓血想要找到匹配的腎臟更是難如登天。
但是她很快就得到了腎臟。
當初兼職一個宿舍的人一起在螺螄粉店吃飯,那時候她父親還在電視上尋找腎源。
算算時間,她換腎加上修養的時間和向慈安失蹤的時間出奇地吻合。
所以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熟悉感真的是屬於向慈安的。
“這麼巧,她遇到什麼問題了嗎?是需要熊貓血嗎?”
自己生病的訊息傳出來之後很快就被媒體報道了自己是熊貓血,也正是因為血型稀有父親才會選擇大肆曝光尋找腎源。
所以對於舒燼知道自己是熊貓血,嚴姝晚一點兒也不意外。
“不需要了,如果早點發現的話……”
如果早點發現的話,她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舒燼話沒說完,語氣的落寞瞬間讓嚴姝晚意識到那個和自己擁有同樣熊貓血的女孩大機率是不在了。
“我們這種血型,無病無災還好,要是生病了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天意了。”
“我還挺幸運的,我爸給我找到了腎源,不然我們都沒機會認識。”
幸運嗎?
是幸運嗎?
舒燼感覺心口竄出一簇火苗,但看著嚴姝晚純淨得如同碧海藍天的眼睛這火苗又漸漸熄滅了。
人的嘴巴會說謊會騙人,但眼睛不會。
眼眸直達靈魂深處,她沒有說謊。
看樣子她並不知道自己這顆腎臟是從哪兒來的。
雖然舒燼也不知道衛九霄怎麼和青陽市首富搭上了關係,但是確定了心中所想後,整件事情的脈絡都清晰了起來。
土夫子為什麼會有市裡領導的紅標頭檔案,能做到這個的只有嚴姝晚她爸爸。
學校也曾在入學的時候就做過體檢,他們動了從別人身上摘零件的心思,那麼能拿到學生的體檢報告也不是問題。
只是,這樣的事情會是他們第一次做嗎?
舒燼忽然覺得脊背一陣刺骨的寒冷。
衛九霄要的是靈魂,是活著的人身上取出來的生魂,那麼取了魂的軀殼還能做什麼?
像向慈安一樣被人摘走器官?
衛九霄、土夫子、嚴舜城。
取魂、摘除臟器、焚屍,他們簡直就是一條完美閉合的產業鏈!
從靈魂到肉體,將一個人的價值開發榨取到極致,他們甚至可以讓人毫無痕跡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舒燼心裡一陣惡寒,有多少人像向慈安一樣遭遇,她不敢想。
眼前忽然一陣模糊,舒燼揉了揉眼睛感覺眼前多了許多看不清的東西,而那些東西都集中在嚴姝晚的身後。
舒燼不確定地遮住自己看不見鬼的那一隻眼睛,眼前景象瞬間清晰。
黑色的煙霧繚繞瀰漫,從天花板牆角生出無數觸手似的黑霧,不管從什麼方向生出都集中在嚴姝晚的身後。
像是背後趴著一隻巨大的蜘蛛。
這些黑煙,是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