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吃點,晚上不是還有局嗎?”舒燼淡淡道,語氣從容。

看著舒燼搭在自己手腕處還沒收回去的手,江原立刻意會到了舒燼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湯匙。

雖然不知道舒燼為什麼不讓喝湯,但是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向慈安也把碗邊的湯盅往邊上推了推。

“這個是招牌菜,每天限量很難定的哦?”莫姐碗裡的湯已經喝得乾乾淨淨,她說著話正故作優雅地擦嘴。

“你們不喝嗎?那就給我吧。”

坐在江原旁邊的安保隊長明顯意猶未盡,看著舒燼他們三個人分毫沒動的湯在得到他們的同意後直接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三碗你能喝完嗎?你也給我一個。”另外一人看著湯眼裡冒著精光。

“剛好我們吃飽了,你們都端過去吧。”

江原把三碗湯都遞了過去。

莫姐神色如常,只是握著茶杯的手因為使勁兒手背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凸起。

結束完聚餐後,三個人找了飲品店每人點了一杯飲料坐在哪裡聊天。

“那碗湯怎麼了?”向慈安現在好奇心爆棚。

江原喝了一口飲料然後鬆弛的斜靠在椅背上等著舒燼的解釋。

“那不是湯,是卵。”舒燼眸色沉了沉。

“卵?”江原眉毛一挑,將身體坐直了。

“沒錯,湯的香味就是卵的味道。”舒燼用手託在下巴上回憶著,隨後繼續說道:“卵,寄生靈,噬精氣。為了把卵種在宿主身上,常常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種在被寄生體的傷患處。第二種,就是讓被寄生體主動吃下去。”

舒燼在師父的眾生譜中的妖卷裡看過,一些產卵的妖都會採用種卵的方式吸食精氣,目的各不相同但是方法都大同小異。

而食卵最明顯的特徵就是,蠱惑人的香味。

若是江原和向慈安仔細看剛剛的湯,就會發現裡面白細的長條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蠕動。

隨著湯匙的攪拌和喝湯的動作,很難發現那是一堆活物。

江原在聽完舒燼的解釋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有向慈安的反應很大。

想到自己差點吃掉一碗卵,向慈安現在就已經感覺到肚子裡有蟲子在翻滾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江原眸光微閃。

“那麼我們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舒燼,一個道士。”

“嗯?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道士?”向慈安瞪大了眼睛。

自己住了一年宿舍的姐妹,居然還有其他人設?

一個學法的道士?

看得出向慈安的震驚,舒燼肯定的點點頭讓她不用這麼驚訝。

“我叫江原,一個普通的法學大學生。”

“我我我,向慈安,一個普通的食品專業大學生。”

舒燼攪動著面前的飲品,然後一口吸光,嘴巴鼓鼓囊囊是像個小倉鼠。

“總之現在要小心那個莫姐,那些臉上莫名其妙長膿包的員工和她脫不了干係。”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向慈安雙手抱臂一本正經的分析問題,“讓人毀容再逼迫辭職,是不是太麻煩點了,她那麼喜歡挑事的一個人,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讓別人辭職。”

“如果說,逼迫辭職不是最終目的呢?”江原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舒燼看向江原的眼神多了一分讚許和認同。

“不管她目的是什麼,她都無法達成了。”舒燼直接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看出舒燼準備離開的想法,江原適時的開口。

向慈安跟上他們都腳步,腦袋裡還是理不清為什麼懷疑莫姐,莫姐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看舒燼和江原都一副穩的一匹盡在掌握的表情,難道這就是學法的聰明人嗎?

因為思考問題,向慈安走在後面慢吞吞的。

舒燼回頭看著鵪鶉一樣垂著腦袋思考的向慈安忍不住雙手捧起她的臉。

“安安,你的小腦袋還是想想明天早上吃什麼吧。”

“你說我是笨蛋?!”向慈安氣呼呼的撅起嘴,這麼一看更可愛了。

“沒有,誰說的?誰會說可愛安安是笨蛋。”

舒燼揉了揉向慈安臉上的嬰兒肥。

肉乎乎的真是讓人看著就開心啊。

夜裡舒燼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到吃下卵的那些員工,不知道卵會在他們身體裡幹什麼。

除了臉上的膿包是否還會有其他症狀。

此前只是粗略的將典籍翻看了一遍,大致印象是有的但是具體的內容自己早就忘記了。

睡不著的舒燼索性起了床從揹包裡翻出典籍,翻到妖卷部分。

妖卷講,卵與宿主共生,不會直接要了宿主的性命,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卵不斷汲取宿主的精氣,宿主的死亡也只是時間問題。

而卵進入身體,多則一個月少則五天就會把宿主的精氣吸取完,長到成熟然後破皮而出。

可妖捲上並沒有講引出卵的方法,按著典籍的記載習慣,在本該寫出解局之法的地方一片空白。

難度說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一旦入體就只能任它索取?

舒燼又把妖卷翻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深夜正是小鬼們狂歡的時間,陰氣濃郁,晚睡的人在這個時候陽氣也弱。

對於小鬼來說,正是見面的好時候。

舒燼面對著玻璃窗,心裡正一陣煩躁。

房頂上有個女人正在劈叉,或者是隻是看起來像劈叉,女人抱著自己的兩條雙腿發出‘桀桀桀’的笑聲。

在垂直的牆壁上如履平地地趴著往下爬,長髮瘋一般地生長,用頭髮把整棟樓都覆蓋住。

她倒吊在舒燼的窗前,用懷裡抱著的腿敲擊玻璃。

看見舒燼抬頭,她笑著把嘴裂開到後腦勺,緩慢將頭旋轉一圈和舒燼正視。

舒燼皺了皺眉頭然後在窗戶上貼了一張符。

女鬼毫無防備地就被符籙的金光打了下去。

她躺在地上發出尖銳的爆鳴,隨後以異於常人的速度從牆上攀爬了上去。

舒燼就坐在位置上,擦拭著自己手裡的桃木劍,桌子上已然是擺滿了符籙。

這不是碰到硬茬子了嗎,女鬼看著屋裡還有一隻鬼,嘿嘿一笑就從牆上爬走了。

女鬼是個想的開的,午夜樂趣,這個不行就換下一個。

向慈安是個夜貓子,這會兒正側躺在被窩裡面玩手機。

舒燼注意到剛剛女鬼往房間裡看了了一眼,在她看過去發現趴在向慈安後背一起看手機的小鬼的時候,向慈安也回了頭。

熬夜陰盛陽衰,加上凌晨的節點,向慈安幸運地看見了。

尖銳的爆鳴聲在房間炸開。

舒燼捂著耳朵,心裡無奈,自己剛剛是想提醒她不要回頭的,奈何嘴沒有向慈安翻身快。

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看見了小鬼,但那張鬼臉在向慈安眼前久不散去。

那隻小鬼看見向慈安嚇得哇哇大叫,樂得拍手。

他是從天花板上吊下來的,所以沒有受到符籙的影響。

他正樂著舒燼一張符甩了過去,穩穩打在他的嘴上。

向慈安看不見鬼,只能看見符籙停在半空然後這符到處亂竄。

符籙打的小鬼嘴巴冒煙,疼的上下飄竄。

不小心貼到玻璃窗上的符籙,直接被疼的跳起。

見懲罰夠了,舒燼取下他嘴巴上的符籙。

小鬼甚至眼神委屈,捂著嘴給舒跪了下來。

“怎麼不笑了?是生性就不愛笑嗎?”

小鬼嘴巴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搖頭。

見他這副樣子也是知道錯了,舒燼衝他擺擺手讓他自己哪來的回哪去。

看舒燼沒有為難自己,小鬼捂著嘴就從天花板跑了。

向慈安指著地上掉落的符,也不知道小鬼在哪就用手指亂指了一通方向後說:“鬼走了?”

“從這跑了。”舒燼手指著天花板。

知道鬼走了,向慈安這才放鬆下來,委屈的哭哭唧唧。

“嚇死我了,可是我剛剛為什麼會看見鬼啊?”

“多熬夜就看不見啦。”舒燼故意說著反話。

“哎呀,你給我好好說,我以前都熬夜我也沒看見過。”

“知道能量守恆嗎?”舒燼突然發問。

“不知道。”向慈安老實回答。

“不知道沒事,和那沒關係。”舒燼拿出符在四面牆都挨個貼符,她接著說:“夜深莫回頭,夜深莫開燈,夜深莫照鏡,這些都是規矩。”

當太陽落山後,陰陽調和就發生變化由陽轉陰,人活精氣神,夜晚最是陰氣盛陽氣弱的時候。

不斷消磨精氣神的人陽氣更弱,就給了小鬼可乘之機。

夜深了,這是屬於它們的時間,它們要出來了。

在城市遊蕩尋覓,亮著的光芒吸引著它們。

最終停在床邊,枕間,浴室的玻璃和行人的身邊。

向慈安聽完渾身打了個冷戰,想要去上廁所,伸出的一隻腳已經踩進了拖鞋又飛快的收回來。

床下是中空的,向慈安現在總覺得下面會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自己的腳腕。

在舒燼百般勸說後,向慈安才鼓起勇氣一溜煙的跑進廁所。

窗外鬼聲低語,舒燼回頭一看,窗外扒拉著一群鬼正在七嘴八舌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