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默之還是那樣,徹夜喝酒。

只要不喝酒,他就會心如刀絞,每時每刻,撕扯折磨,不得安生。

只有喝醉了,他才可以不去想筱糯,不去想自己的愚蠢,不去想錯過的經年。

誰能想到呢?

白天溫潤儒雅的顧默之,到了夜晚是渾渾噩噩的醉漢,顧默之自嘲笑笑,抱著酒瓶,如同抱著某種讓他安心的藥。

萬眾矚目,成功人士,這些標籤他通通都有,可是又通通不在意,他不想要這些啊,他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筱糯。

想到筱糯,他忽然發現,自己能夠想到的不再是曾經的歡喜,反而是她仇視的目光。

他的身體顫抖著,一點點靠在牆上,他蜷縮成一團,害怕的抱緊了自己。

如果得不到他,自己的一輩子都會這樣吧,都會這樣痛苦,痛苦得看不到盡頭,一生歡愉終止,剩下的只有曾經的陰霾。

抱著酒瓶,仰頭而盡,有的入了肺腑,有的入了衣領。

酒精麻痺著他,讓他暫時放下了很多,潛意識裡,只有那個名字縈繞,沒有肖梔子,沒有允修,只有那年大學城裡,她淺淺的微笑。

第二天,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怎麼到沙發上了,只是身上披了一塊毯子,那是他房間的,遠在二樓,他確定自己沒有上去。

桌上的早餐隱隱鬧著熱氣,廚房裡發出忙碌的聲音,衣架子上整齊掛著熨燙好的衣服,看起來歲月靜好的畫面。

這五年來,肖梔子一直都是這樣,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對自己無微不至。不可否認,她盡力了。

默之看著她,微微出神,五味雜陳,怒火漸漸壓了下來。

感受到身後的灼灼目光,梔子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可是她很快意識到,那不是愛,反而是一種怨。

她抓緊了圍裙,努力保持鎮定,得體微笑著。“你醒了,快洗漱一下吃早餐,對了,我特意給你熬了醒酒茶,一會兒趕緊喝了,小心到醫院沒醒鬧笑話。”

說著,梔子接下了圍裙,張羅著端出了醒酒湯,儼然賢妻良母的模樣。

有那麼一瞬間,默之在想,如果面前的人是筱糯,那該有多好啊!

“謝謝……”默之淡淡道謝,接過了醒酒湯。“我今天有重要的會議,來不及了,我去洗澡。”

“默之,今天晚上,你回來嗎?”

梔子滿懷期待,看到的卻只有他的背影。

待他走遠,梔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眶溼潤,直到轉身的瞬間,才全部湧出來。

現在他和自己說一句話都覺得多餘,他完全恨上自己,他沒辦法原諒自己。只有自己讓自己有用,有利用的價值,他才會留在自己身邊。

昨天晚上,默之一直在喝酒,她也徹夜未眠,她就躲在樓梯口,看著他一瓶接著一瓶喝酒,聽著他一聲接著一聲,喚著筱糯的名字。

在一起的四年裡,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無助頹然,他那麼意氣風發的人,終究和自己一樣嚐到了愛而不得的苦果。

可是他完全可以選擇啊,選擇在自己身邊,在自己身邊他就是王,沒有委屈沒有痛苦沒有眼淚。

聽到腳步聲,她立刻收了眼淚,笑臉相迎,和平時一般無二,卑微虔誠。

“默之,路上小心。”

默之不答,很快越過了他,面無表情,就連關門的聲音都比平時冷漠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