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地下,前方無路,利劍亡魂,傾盡愁腸誰做狂!”
“天大,地大,歲月無光,無招取命,不言離殤孰稱王!”
一個嘹亮的嗓子大聲叫著。叫聲中充滿了力量,語聲從牙齒縫中迸出來,似是不可阻擋的長江春水,每一個字音都攜帶著磅礴氣勢。
三清閣南,龍門崖邊。一位約莫三十歲的男子在吶喊。
他長著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雙眼炯炯有神,鼻子又扁又大,臉色略白。微風吹起他黑色的袍子在空中飛舞,頭髮在空中盪漾。舉目四望,廣袤無痕,晨光初現,色彩繽紛,身處千仞峭壁之上,各種美景盡收眼底,喃喃道:“一切都只會屬於勝利者,你們會見證我的成功嗎?”雙目變得深邃。
龍門勝景以“奇、絕、險、幽”為特色,是雄踞昆明西山的美景之首。一位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身處其間,他身著白衣沿三清閣、孝牛泉後的石階而上。
到了“豁然開朗處”,一塊嶙峋的石頭上刻著“鳳凰巖”三個大字,鳳凰巖上鑿有一上一下兩個石室。
下面的石室有石桌,正壁嵌有“題滇池餞別圖”等詩碑六方,刻有綵鳳印圖,翔雲繚繞,綵鳳飛舞,工藝精湛細密,形象優美生動。石室內外另有“雲海”、“石林”、“攬海處”、“一徑飛紅雨,千林散綠蔭”等摩崖石刻及聯語。白衣男子自言自語:“如果還有機會,我定會好好欣賞此番美景。”話聲甫落,男子沿著峭壁繼續而上。
越往前行,男子便越發覺得地勢高而險,壯而廳,上接雲天,下臨絕壁,駐足片刻,便又繼續前行。
約莫過了一個鐘頭,白衣男子也來到了崖邊。對眼前的黑衣人說道:“鬼盜馬猿,你我十年之約,沒想到你竟比我早到一步。”
馬猿徐徐回頭,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道:“兆星雲,十年的時間,相信你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好了,今天我們就來一場真正的決鬥。”
兆星雲臉一沉,問道:“在決鬥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馬猿眉頭緊鎖不語。
兆星雲繼續問道:“為什麼會約我在此地決鬥。”
馬猿一邊走向兆星雲一邊說道:“關於此地有一個傳說,相傳在開鑿龍門時,一個石匠不小心將魁星手中的石筆鑿斷,石匠心痛不已,縱身跳下懸崖以身殉藝。”
兆星雲深沉的說道:“石匠以身殉義,死得其所,你我今日之戰,亦會載入史冊。”
馬猿鐵青著臉道:“載入史冊的從來都只有勝利者,今天只有活著離開的人才能留名。”
兆星雲低下了頭,又說道:“還有一個問題。”
馬猿怒喝道:“十年不見,如何變得這般囉嗦。”
兆星雲低聲一本正經道:“若我今日敗與你手,還煩勞你照顧好我的家人。”
馬猿撇了撇兆星雲,從他臉上看出了誠摯,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稍停片刻,低聲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在乎一個人和一件事,這個人就是你,這件事就是打敗你。我答應你,若你今日亡於我手,只要我在世一日必護你家人周全。”
兆星雲嘴角一仰道:“如此,多謝了。”說完了就將右手握拳移到胸前一尺有餘,左掌搭在右拳上。心底對馬猿表示感激,同時也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一塊蘑菇狀的烏雲擋住了太陽,大地頓時黯然失色,周圍一片沉寂。
馬猿見兆星雲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左袖一翻,猛地一口氣發出七枝金鏢。“嗖嗖嗖”幾聲響起,但見七枚金鏢正面襲來,兆星雲手握劍鞘在空中旋轉數圈接著向前一劈,一道劍氣迎面衝去,“碰碰”兩聲,兩枚金鏢被打落在地。兆星雲用劍向左一劃,向右一捺,頓時兩道劍氣生出,只見“碰碰碰碰”四聲響起,又是四枚金鏢被打倒在地,此刻,第七枚金鏢已經逼近兆星雲了,他用劍向前一刺,劍尖與金鏢相碰,擦除一陣火花。
與此同時,馬猿利劍出鞘雙腳點地飛到空中,凌厲一劍劈向兆星雲,這正是馬猿二十三路劍法中的“泰山壓頂”。兆星雲身體向後一仰,金鏢從頭頂掠過。此時,馬猿利劍快要刺到胸前,兆星雲右手握劍鞘,左手握劍端,雙手阻擋。只感到一股雄力壓近,胸口一陣疼痛,雙腳已在地上踏出了很深的足跡,一股又一股的勁風向四周散開,捲起一陣陣黃沙。
少頃,兆星雲已是不停的後退,在退後兩三丈遠處時,他右腳原地旋轉,左腳逆時針向右畫弧。抓緊一絲機會立刻利劍出鞘,接著右腳輕輕點地,一個翻身飛到了馬猿身後。兩人相距七八丈遠。
馬猿右手握劍向後垂地,左手與胸部持平彎曲成弧形。兆星雲右手握劍斜指右後方,左手背後。
少許,馬猿右腳向後一蹬,身體旋轉著衝向兆星雲,強大的劍氣捲起一陣狂沙,這正是馬猿二十三路劍法中的“魚躍龍門”。
兆星雲心裡暗歎馬猿劍法高超,沉默片刻,便是右手畫弧向前一挑,登時一道劍氣衝向馬猿。
馬猿凝氣納元,猛提內力,強大氣勢,無可阻擋。很快他的“魚躍龍門”就衝散了兆星雲的劍氣,繼續旋轉著向前,瞬間就逼近了兆星雲,馬猿雄力壓近,兆星雲被逼的後退了數步。
這時,兆星雲嘴角微仰接著便是後背倒地,雙腿向上一蹬,正踢在馬猿的腹部,馬猿向後一個翻身,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心裡念道:“緊要關頭竟是如此靈活,果真是以不變應萬變,難怪有“無招取命”之稱,看來我的更加小心了。”
思念一定,馬猿右手握劍垂地,左手伸出食、中二指,整個左臂與胸部在同一水平上彎曲成弧形,右腳使勁向後一蹬,嘴裡“啊”的一聲向兆星雲衝去。
當馬猿離兆星雲不足兩丈時,馬猿用劍向前下方一刺,接著向上一挑,正是“海底撈月”。兆星雲橫劍一擋,雙劍向碰擦出一陣火花。
兆星雲心想:“馬猿的二十三路劍法一招比一招變化莫測,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他的劍下亡魂,我的更加謹慎才行。”
馬猿心想:“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劍客,與我交手之際還能分心研究我的招式,企圖找到破解之法。既然如此,有了、、、、、、。”
目光一定,馬猿接連使出了“鳴雞指路”、“巨蛇擺尾”、“惡狗覓食”、“猛虎躍進”、、、、、、。”這些都是馬猿二十三路劍法中的上乘招式。一旁的兆星雲卻是以靜制動、見招拆招,交至的劍氣、散出的內力,向四周散開,引起一片轟鳴。
交手二十餘招,馬猿再次暗歎兆星雲竟有如此身手。高手之間的對決,稍有不慎就會有斷劍亡魂之危,兆星雲回身一劍,馬猿退出了五六丈遠。
空中的烏雲又增添了些許,突來一陣寒風,參雜著冷冷殺意。
馬猿眉頭緊鎖,嘴角下垂,臉上表情全無,接著便將雙眼緊緊的閉上了。
少頃,猛地睜開眼睛,渾身散發出一股殺氣,雙手緊握著劍衝向兆星雲。
馬猿所經之處,轟炸聲不斷,空氣中飛揚的黃沙依然充滿了肅冷的殺意。這正是馬猿二十三路劍法中的最後一招“排山倒海”。
兆星雲看到後,雙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其餘六指緊握,控制著劍在空中左右旋轉。然後右手向右側劃,左手向左側捺,旋轉著的劍在兆星雲內力的催動下衝向馬猿。
只見一聲巨響,黃沙彌漫了兩人的戰場。
片刻之餘,黃沙逐漸落地,似又恢復了原先的平靜。兩個人,一柄利劍,一柄斷劍,利劍握在一人手中,斷劍落在一人眼前。
兆星雲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兩股內力向交會的瞬間,他一個翻身退了好幾步才站住腳。看到自己的劍落了下來,便是順手接了過來。”
馬猿回憶起方才那一幕:“強大的劍氣逼得自己退了很遠,退步之餘好像聽到了“咔”的一聲,接著便看到自己的利劍斷成了兩段落在了眼前。”
兆星雲緩緩撥出一口氣,大聲對馬猿道:“馬猿,你的二十三路劍法已經被我所破,你的劍也被我斬斷,從此‘利劍亡魂’之名就會從世上消失。”
馬猿臉色顯得很是蒼白,“撲”的一聲響起,他吐了一大口血。
兆星雲雙眼向下一斜,嘴角抽動了些許,似乎是打算說些什麼,但還是忍住了。左手伸到了半空中,好像要衝過去扶住馬猿似的、、、、、、。
馬猿用左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接著左手從懷裡取出了一把匕首。匕首長一尺二寸,握手處有一個月牙形護手刀,末端纏著絲帶,正面還刻有‘旭日神匕’四個大字。
馬原看了看匕首,心裡念道:“能逼我用它的,也就只有你了。”
緩緩的開啟匕首,一股刺眼的白光進入兩人的視線。馬猿看了看匕首,接著對兆星雲說道:“我們再來過。”
話音甫落。馬猿右手持匕首、左手化掌向兆星雲衝去。在快要接近兆星雲時,馬猿身體前傾,整個身體快要捱到地面了,這時,右手匕首、左手利掌同時打向兆星雲,這正是馬蹄術中的前蹄式。
兆星雲右腳點地,雙臂分別左右展開向後退。馬猿一個翻身飛到了兆星雲的身後,左掌拍地之餘雙腿向後一登。這正是馬蹄術中的後踢式,兆星雲左手虛晃,接著身體向右移動,倒也避開了此招,馬猿衝出去了五六丈遠。
兆星雲剛一回頭,但見馬猿已飛到了空中,匕首一劃,一道白光刺痛了兆星雲的眼睛,瞬間,馬猿出現在了兆星雲的面前,馬猿左手匕首一刺,兆星雲以快制快,用手中利劍擋住了匕首。
馬猿左手化拳打向兆星雲,兆星雲胸部捱了一拳,當即後退好幾步,右腳使勁踏地,方才站穩。兆星雲似乎感到胸口不適,左手立刻捂住胸口,一大口的血又噴了出來,兆星雲不顧擦拭嘴角的血跡,厲聲說道:“猿擊術。”
馬猿面帶笑色道:“不錯,這正是猿擊術中的順擊式。”
馬猿的二十三路劍法在江湖上成名已久,難逢敵手。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終擔心自己的劍法會被別人所破。無意中得到了這把旭日神匕,又結合自己的武學,獨創了這‘馬蹄術’和‘猿擊術’。
兆星雲以前只聽說過這兩門武功,多次打聽卻是一無所獲,沒想到獨創這兩門絕技的卻是自己的決戰對手、、、、、、‘利劍亡魂、鬼盜馬猿’。
兆星雲臉色不在鐵青,微泛紅光道:“刺激,我們再來。”話聲甫落,兆星雲緊握了手中的劍。將生死置之度外,欲寄生死於此招,猛提內力,登時,兆星雲周身散發出一股若隱若現的紅光,緊接著便衝向馬猿。
馬猿緊握匕首也向兆星雲衝去。
當兩人快要接近時。兆星雲手中利劍從右上方向左下方劈去,馬猿卻身體微側,然後跳到兩丈高處雙腿蹬向兆星雲,此招乃是猿擊術中的逆擊式。
但見兆星雲散出的內力與劍氣相融合,紅光向四周蔓延。馬猿的此招已被兆星雲所化解了。一股雄渾之力繼續衝向馬猿,馬猿一邊揮動著手中的旭日神匕一邊向後退去,‘碰’,他手中的旭日神匕被彈了出去,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兆星雲再次持劍殺向馬猿。
只見馬猿身體自然直立,兩腳尖向前成並立步,雙掌心向內,輕貼雙腿外側,目光向前平視,此乃太極起手式。
兆星雲對此很疑惑,他不知道馬猿在加入天煞派之前曾到廣太學藝,學的正是太極拳,馬猿領悟力極高,不出三年就學到了太極拳的精髓。原本以為太極拳殺傷力不足,馬猿很少用太極拳,所以在西山沒人知道他會太極拳。
兆星雲持劍正面衝去,馬猿先後使用“左右野馬分鬃”,利用重心的不斷轉移從而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又使出了“白鶴亮翅”,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兆星雲一向認為武功的至高境界是無招,因為在他看來,有了招式就有了破綻,為戰之際隨機應變方能無敵。兆星雲縱橫江湖十餘年,大小之戰上百餘場,從未敗過,隨有‘無招取命’之名,沒想到在馬猿的太極拳面前卻是束手無策。沉默片刻,兆星雲決定以強制弱。
再提內力,緊握利劍,衝向馬猿,在逼近馬猿時,劈、刺、穿、斬,出劍迅速,毫不留情。馬猿不受其影響,自然地重心的轉移,動作緩慢,向前雲手,兆星雲怎麼都攻擊不到。
馬猿順勢使出了“彎弓射虎”,兆星雲腹部受了一拳,即刻吐了一口血。
兆星雲並未擦去嘴角上的血跡,一邊大聲“啊”的叫著,一邊衝向馬猿,在近身接近馬猿之際,周身紅光驟散,氣氛驟變,劈、斬、掃、截,招招勢不可擋;抹劍、抽劍、撩劍、削劍,劍劍出神入化。
馬猿連續使出了“左金雞獨立”、“轉身擺蓮”、、、、、、。十幾招之後,兆星雲被打的遍體鱗傷。
他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對馬猿問道:“你這是什麼功夫?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打敗我的竟是這些平淡無奇的招式?”
馬猿說道:“這是太極拳,我從沒有認為這套拳法很厲害,沒想到今天打敗你的竟是這套拳法。”
兆星雲笑了笑說道:“我輸了,你殺了我吧。”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馬猿將內力匯聚於右掌,一掌打了下去,“碰”的一聲響起,一旁的黃土裂開了一個坑。
兆星雲睜眼看了看那個坑,問馬猿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殺了我?”馬猿回頭邊走便說道:“好好活著,我們之間的戰鬥還未結束。”
說完馬猿就拾起了地上的旭日神匕,離開了,不語,頭也不回。
天際的烏雲徐徐劃過,太陽開始散處微弱的光芒,大地一片敞亮。
兆星雲走到龍門崖邊,向下望了望,閉上了眼睛,雙手緩緩平舉。就在這時,“爹爹,爹爹”一陣哭泣的叫聲傳來,兆星雲睜眼回頭望去,一個約莫十歲的孩子哭著向自己跑來,孩子後邊緊跟著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子。
男孩很快就跑到了兆星雲的跟前,看到已流淚滿面的孩子,兆星雲將孩子抱了起來,一邊用衣袖輕輕的孩子臉上地眼淚,一邊叫著雷兒。
男孩一邊哭泣支支吾吾的兆星雲說道:“爹爹,你不要雷兒了嗎,不要娘了嗎?”兆星雲用手擦了擦孩子眼角的淚水,輕輕說道:“爹不會不要雷兒的,雷兒要乖。”
兆雷說道:“爹,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我也不惹娘生氣了,你不要死。”
此時,女子已經來到了兆星雲父子面前,聽到兆雷剛剛說的那幾句話自己也流下了眼淚。
兆星雲對兆雷說道:“爹不死了,爹捨不得雷兒。”說完將兆雷放了下來,女子衝過來抱住了兆星雲,兆星雲也將手搭在女子的後背。
那女子相貌嬌美,膚色白皙,雙眼靈動,小嘴櫻紅,雖然已過了豆蔻之年,但美麗動人依舊;粉黛薄施,圓臉在陽光的映襯下微微泛紅,眼淚從眼角沁出,似是一顆顆珍珠徐徐劃過臉頰。
女子抬頭問道:“我方才看到馬猿負傷離去,十年之約,龍門決鬥,何以解決?”
兆星雲答道:“馬猿打敗了我,可他並沒有按照約定殺我,其用意我也不明白。”
女子說道:“兆大哥,既然如此,我們就離開西山吧,往後這裡的一切便與我們無關了。”
兆星雲道:“婷婷,這件事還是過段時間在說吧,我覺得此事沒有這樣簡單。”女子點了點頭。
兆雷道:“爹、娘,我們回家吧。”兆星雲敗給了馬猿,本想一死解脫,但看到妻子和兒子趕來,滿是感動,全無半點輕生之意。隨道:“雷兒想回家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兆星雲拉著兆雷的手向前走去。
女子在原地駐足片刻,露出一絲微笑,然後跟了上去拉著兆雷另一隻手緩緩離去。
兆雷的家也在西山,離龍門不過大半天的路程。他們行走了不過兩個鐘頭,兆雷感到餓了,就找了一個客棧吃了一些東西,然後繼續趕路。黃昏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村子裡。村子很小,大約只住了七八戶人家,兆雷他們三人向最大的那間屋子走去。走到門前,兆星雲就去開門,而兆雷卻來到了門前的白楊樹下。
那棵白楊樹高大、挺拔,兆雷站在白楊樹下向上仰望。心裡想到:“總有一天我要像這課白楊樹一樣威武,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