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豆子

“我是小豆子。”小孩子回答道。

“小豆子？你不是咱們村的人？”步岸問道。

“嗯，我家在馬頭村。”

“隔壁村的？你怎麼會死在這條河裡？”步岸問道。

小豆子嘟起嘴，一臉委屈地回答道:“那天一晚上下大雨，第二天張二狗說河裡的魚都被衝上岸了，叫了我和嚴家姑娘去河邊撿魚，結果……”

“結果，你掉河裡了？”步岸俯下身子問道。

“不是！我是被人推下水的！”小豆子突然激動起來，兩隻小手攥緊了拳頭，大喊了起來:“姐姐！我娘被騙了！我是被人推下水的！你快告訴我娘！”

小豆子越說越激動，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他說道:“我爹死得早，就我和我娘兩個人……”

“你先別哭啊！”步岸慌忙安慰道，“你知道推你下水的人是誰嗎？”

“嗯！我看到了！是祝大娘帶到我家來那個鐵匠！”

“鐵匠？”步岸有些疑惑。

“對！就是那個壞人！”小豆子說著又嗚咽起來。

“他為什麼要把你推下水啊？”

“我不知道……我當時太餓了，肚子咕嚕咕嚕叫……我想喝口水，就跑到河邊喝水，剛開始我還沒注意，結果我一轉身就掉河裡了……”小豆子回憶著當日的情景，“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在河裡，看見我娘在河岸上哭，旁邊躺著的還是我，我嚇傻了……”

“那後來呢？”步岸問道。

“後來，祝大娘夜裡來河邊燒紙，她說……她說我娘要嫁人了……”聽到這兒步岸滿腹疑慮

“嫁人？小豆子，你當時有沒有看到那個害你的人？”

小豆子搖了搖頭，他的目光黯淡無光，彷彿在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怎麼說，你娘被騙了？”步岸不解的問道。

“因為，祝大娘那晚在河邊說對不起我，我就聯想到我是被人推下河的，所以……”小豆子低下頭，沒繼續說下去。

“所以，你認為，是祝大娘推你的？”步岸問道。

“嗯，不然，她為什麼說對不起我？”

“如果真是祝大娘，那你應該不會繼續留在河裡了呀？”步岸問道。

“對，我也這麼想的，於是我就上岸，想要找到推我下河的人”小豆子說著抬頭望向步岸:“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爬上岸之後，腿就軟了……我好像被凍僵了……我動彈不了……”小豆子說話間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是因為河裡有陰氣，你吸收了陰氣，身體自然抵抗不住寒氣，才導致身體麻痺。”步岸說完，嘆息了一聲，蹲在河邊仔細打量著小豆子。她發現小豆子的身體又變得更加透明瞭一點，甚至連他的影子都變得若隱若現，看起來像隨時都會消失一般，讓人忍不住擔憂，卻又束手無策。

步岸伸出雙手，捧起小豆子冰涼的手掌。小豆子立刻驚恐的縮回手：“你幹嘛？”

“別怕，你先回河裡，我去找你娘！”

“不行！”小豆子立刻拒絕道:“我不能走，我娘還在家裡等我回去。”

步岸站起身子，拍拍褲子上的泥沙，對小豆子笑了笑：“那你在這兒等我吧。”

小豆子看著步岸離去的背影，身體越來越透明，逐漸化成一團黑霧，像是有股神秘力量，將他拉回到了河裡。

蘇晴站在看著，小豆子在河裡探出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蘇晴……她感覺一陣毛骨悚然，趕緊轉移目光，不敢再跟小豆子對視。

正當蘇晴轉身想要回避小豆子時，一股無形力量的拉扯讓她朝著一個方向飄了過去……

蘇晴睜大了眼睛，想要擺脫這種感覺，可根本做不到，她只覺得全身上下像是被繩子綁縛住一樣，四肢沉重的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著自己漂浮在半空，最終，她的視線被一片濃稠的黑霧遮擋住……

迷茫間，她感覺周圍有無數張面孔在她耳畔呼喚著她的名字，可她卻聽不清楚究竟是誰的聲音……

而當她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時，隨之耳邊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

“你胡說！你滾！”一個女人大喊著。

蘇晴循聲看去，只見一箇中年女人正推搡著步岸，她想上去幫忙，但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似的挪不動。

“你這個瘋子！我小豆子已經死了，他怎麼跟你說話！？你！你給我滾！”中年女人憤怒的吼道。

“難道，你身為小豆子的孃親，就不想知道真相嗎？！”步岸問道。

“真相？真相就是，你是個瘋子！”說著，中年女人竟出手抓住步岸的頭髮，就要開打。

“是她！就是她！”一群人呼呼喝喝地走了過來。

步岸一看，原來是村裡的村長帶著幾個村民過來興師問罪了，步岸掙扎了幾次，可仍舊無法擺脫中年女人的桎梏，她使勁揪著步岸的頭髮往地上磕，每磕一下，步岸的額頭便會撞破，鮮血汩汩地湧出來。

“你們放手！”步岸奮力的反抗著，可是，他的力氣太小，沒辦法掙脫。

這時，村長指揮其餘的幾個村民衝上來，將步岸按倒在地上，並且拿著棍棒狠命的抽打她。

“啊——”步岸撕心裂肺的慘叫。

而那群村民一邊打還一邊罵:“粽村的髒東西，滾回去！……滾回去！”

“好了！好了！”村長大聲喊起來，“停手！都給我住手！別在咱們村鬧出人命了！”，周圍的村民也都紛紛停下手來。

村長走到已經虛弱不堪的步岸身前，蹲下身子，說道:“我說，你這丫頭在你們粽村不好好待著，跑咱們馬頭村來做什麼？”

步岸虛弱地撐起身體，說道:“我是來幫小豆子的……”

“呸！你個髒東西滿嘴胡話！你怎麼幫？小豆子已經掉河裡，回不來了！你跑豆嬸兒家來，到底想幹嘛？！”村長惡狠狠地說。

“不是，村長，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只是……”步岸急切地辯解道，“我只是想讓豆嬸兒跟我去趟河邊小豆子有話要說……”

“哼！說什麼說！？一個死人怎麼說！？來人，把這個瘋女人攆出村子！”

村長招呼幾個村民過來，準備強制性的拖著步岸離開，突然，村長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村民們也都停止了動作。

這時，一個男人從外面匆匆跑進來，焦急的對村長說道:“村長，你家二狗子吵著鬧著要過來！”

“什麼！？這孩子……”村長正說著，張二狗就急匆匆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外公！小豆子一定有話要說！他是被人害死的！”

聽到張二狗的話，村長驚得一臉鐵青，呵道:“你曉得個屁！快給我滾回去！”

張二狗不依不饒繼續說道:“那天去撿魚，我們撿的都是頭一天衝上岸的死魚，離河邊還遠著呢！一回頭就聽見‘噗通’一聲，緊接著就見有個女人的身影跑進旁邊的樹林裡！”

“你……你可看仔細了？可不敢瞎說啊！”村長壓低聲音緊張地說道。

“外公，狗子我看仔細了！是個女人，頭上還簪著木簪子！”二狗子說道。

“你……”說著村長瞟了一眼步岸“你看可是她？”

二狗子打量著步岸說道:“不像，那個女人比她胖，比她矮。”

“這……”村長有些含糊了，看了一眼步岸，又低頭看了看二狗。

“外公！去吧！去吧！跟著這位姐姐去找小豆子！不能讓他枉死了！嗚嗚嗚……”說著張二狗又大哭了起來。

村長深吸一口氣，定了定，說:“好！去！”他遞了個眼色給抓著步岸的壯漢，又說:“姑娘，得罪了，你……你帶路吧！”

步岸點了點頭，她看著張二狗和村長，帶著一群村民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河邊。

她走在最前面，朝著河面大喊:“小豆子……小豆子……你有冤屈快來說呀！”

“小豆子……小豆子……你在哪？”

“小豆子……”

……

喊了許久，卻始終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