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公主的解脫

蘇晴把手裡的小本子往兜裡一揣，也跟著加快了腳步。那醫生帶著蘇晴來到角落裡拉著簾子的病床前，剛要跟進去，就聽見齊佳怡在後面喊了一聲蘇晴，她回頭看了一眼，沒回答，拉開簾子就鑽了進去。

只見那醫生站在監視器前，用著奇怪的聲音拔高音調說道：“血氧太低了，得插管！”

這聲音讓蘇晴頓感不適，渾身汗毛直立，歪頭看了一眼監視器，黑屏！這時，她這才看清細，旁邊的病床上根本沒有人，而是一堆蓋著白布的雜物！

那醫生髮著“咯咯吱吱”的聲音轉過身，扭曲模糊的五官看不清，他伸出雙手發出刺耳的尖叫，猛得朝著蘇晴撲過來。

她本能地將雙手擋在面前，可那醫生的手還沒碰到她，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彈了出去。

“譁”的一聲，齊佳怡拉開簾子：“你這是幹什麼呀？喊你半天也不答應！快！護士長讓咱們去3床幫忙！”

此時的蘇晴還有些愣神，齊佳怡沒等她反應，一把抓住她的手，拖著她快步向3床走去。

到了3床被忙碌的同事來來回回撞了幾下，她才回過神來，趕緊加入到搶救中。

一陣忙活，抬頭一看牆上的時鐘，發現已經是夜裡10點多了。她交接了工作，正想去休息室坐會兒，走出急診室，就看見梁一鈞在走廊一頭對著柱子在說話。

她伸著頭，想看看柱子後面是誰？

只見粉紅色的裙角一晃，就消失了。梁一鈞轉過頭，和她四目相對。她有些尷尬地收回了目光，正想轉身開溜，卻被梁一鈞叫住。

“我知道你知道，別裝了！”梁一鈞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我沒裝。”蘇晴學著梁一鈞的語氣回道。

“你的好閨蜜呢？”梁一鈞問道。

“喲！？想要我幫你遞個紙條啥的？”聽梁一鈞問起齊佳怡，蘇晴心裡一陣莫名其妙的滋味，也不知怎麼的，這樣酸溜溜的話脫口而出。

梁一鈞似乎察覺到什麼，話鋒一轉說道：“如果，你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來問我！”

蘇晴轉身，沒答話，又繼續往更衣室走去。

“姐姐，姐姐。”一個細弱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艾莎公主裙的小女孩兒正忽閃著大眼睛望著她。

蘇晴俯下身，問道：“小妹妹，你怎麼在這兒呢？”

“姐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小女孩兒說道。

蘇晴蹲下來，想要仔細聽她會說些什麼，才發現女孩兒光著腳，沒有穿鞋。她又問道：“你怎麼沒穿鞋呢？”

“姐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小女孩並沒有回答她，而是繼續問到。

蘇晴抬起頭看著女孩的眼睛，滿眼疼惜地問道：“是需要幫你做什麼呢？”

女孩抬手指著大廳裡的一個女人，說：“她是我的媽媽。”

蘇晴順著女孩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女人面色慘白，嘴唇發紫，仰著頭靠著椅背顫抖著。那個樣子不是冷，而是極度的悲痛，這種痛苦的表情在急診科外和安寧病房裡並不少見。

女孩冰冷的小手，輕輕穿過蘇晴的指縫，握住她的手。就在碰觸的那一瞬間，蘇晴眼前快速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女孩開心地吹滅了生日蠟燭……她仰著頭大哭著和媽媽歇斯底里地說著什麼……她衝進河裡……

女孩拉了拉她，說：“姐姐，我想跟媽媽說句話，你可以幫我嗎？”

“幫你？”蘇晴蹲了下來，望著女孩繼續問道：“怎麼幫？你為什麼不親自說給媽媽聽呢？”

搶救室的大門開啟，一架推車從裡面推了出來，女人身旁一直安慰著她的男人起身走了過去。女孩的目光也跟了過去，蘇晴順著女孩看的方向回頭看去。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女孩找她希望她幫忙跟自己的媽媽說話。

蘇晴轉過頭看著女孩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女孩答道：“我叫盧欣悅，小名是妞妞。”

她點了點頭，起身牽著女孩的手，走向了那個女人。

“你好，請問你是盧欣悅的媽媽嗎？”蘇晴問到。

但那女人依舊仰著頭閉眼，渾身顫抖著，沒有回答。

“你好，請問你是妞妞的媽媽嗎？”

女人依舊沒有做聲。

“姐姐……”女孩有些失望地望著蘇晴。

“你好！請問你是妞妞的媽媽嗎？”這一次蘇晴提高了嗓門兒問到。

女人抽動了一下身體，緩緩睜開眼睛，雙眼無神地看著蘇晴。

“你好，我是妞妞的朋友……”

“妞妞？”

“是的，她想讓我帶句話給你。”

“真的是妞妞？是妞妞嗎？”女人情緒逐漸激動起來，用力地抓住蘇晴的胳膊。

“媽媽！”女孩聲音顫抖，上前抓著女人的手。

女人似乎感覺到了妞妞的存在，呼吸逐漸急促，瞳孔張大，頭不自覺地微微擺動了起來。

“媽媽，我是妞妞……妞妞不乖，讓媽媽傷心了……”女孩說著哭了起來，蘇晴也開始一字不落地重複起妞妞說的話。

“妞妞！妞妞！我的寶貝……你怎麼這麼狠心呢！”女人雙手顫抖著，捂著臉放聲痛哭了起來。

“媽媽，真的是弟弟先推的我，我沒有欺負弟弟，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他藏起你給我買的新鞋，我去找他理論，他推了我，我只是想要他把我的新鞋還給我……”

“弟弟？”女人停止了哭泣，愣住了。

“自從有了弟弟，我在媽媽眼裡就成了壞小孩了……其實，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想讓媽媽知道，我有多麼需要你和爸爸……”

“原來，是媽媽錯了，是媽媽錯了！妞妞，你原諒媽媽，你回來吧！”女人跪倒在地，近乎瘋狂的大聲哭到。

“不……我回不來了……是妞妞不好，不該……媽媽，我走了，你就只有弟弟了……請你……請你不要怪弟弟……他還小，他也只是想讓媽媽知道他有多需要你……”說完，女孩鬆開了抓著媽媽的手，淚眼婆娑地望著蘇晴，用手擦了擦眼淚，說：“姐姐，謝謝你，我該說的話已經說了，剛才那個哥哥說，我說完就該走了。”

女孩轉身朝著搶救室三兩步一回頭地走去，梁一鈞正站在那裡，眼神裡充滿肯定地看著蘇晴。女孩走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望著梁一鈞點了點頭。梁一鈞便牽著女孩，走向了走廊的盡頭。

而眼前這個女人，癱坐到地上，雙手不住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長著嘴，一聲也喊不出來。

蘇晴蹲下來拍著女人的肩膀，安撫了一會兒，女人突然拉著她的手，說：“護士，妞妞的鞋不是弟弟藏起來了，是弟弟弄髒了，我拿去擦了。”

說著，女人從包裡翻出一雙有著蝴蝶結的紅色小皮鞋，她捧著皮鞋，輕輕地貼了貼自己的臉。

把鞋遞到蘇晴面前，說：“麻煩你，給妞妞穿上吧……請你輕一點兒，別弄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