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符籙

眼前一陣強光，蘇晴恍惚中見到一個人影。那人影逐漸清晰，是吳嬸兒！

“醒了？醒了！醒了！醫生！醫生！蘇晴醒了！11床醒了！”吳嬸兒激動地喊著，跑出了搶救室。

“這是醫院？”蘇晴迷迷糊糊嘟喃著。

吳嬸兒的聲音消失在病房外，整個房間安靜得可以聽到心跳和心電監護儀同步的聲音，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簾子拉動的“嘩嘩”聲……

她感覺眼皮很重很重，很想用力睜開眼睛，卻怎麼也使不出力。漸漸地，她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等她再次醒來，床旁坐著的居然是梁一鈞。

梁一鈞見她睜開眼睛，沒有說話。放下手機，起身上前，掰開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坐回到床邊笑了笑，說道：“嘿，醒了就別再睡了，再睡我可沒辦法跟科室解釋了。”

“啊？”蘇晴不解地望著梁一鈞。

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躺倒病床上，明明剛剛還在餐桌前翻著記事本呢？

“啊什麼？你這剛上一天班，回家就莫名其妙的昏倒，把所有人都嚇得夠嗆。我還以為你隱瞞了體檢科，指不定有啥大病沒報備。結果，你倒好，啥事兒沒有，就是不醒。”說著，他起身伸了個懶腰。

“我昏倒了？不會吧！”蘇晴努力坐起身，梁一鈞趕緊上前從旁邊的空床上拿了個枕頭給她墊在背上。

“可不是？齊佳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哭得我硬是一句沒聽明白。”

“佳怡？齊佳怡？”蘇晴對自己昏倒前發生的事情，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印象，但又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只是隱約感覺自己要找齊佳怡做些什麼事。

梁一鈞沒說話，起身出門。就在他剛拉上門的那一刻，蘇晴就聽見床下有小孩兒的聲音。

不對，不只一個，是好幾個。而且，他們好像還在對話說著什麼？

蘇晴本能地抓緊被子，慢慢拉起來，蓋住自己的頭。又小心翼翼地聽著那些孩子們在說些什麼，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字是她聽得懂的，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

昏倒前的畫面如同電影預告一般，快速在她腦海裡閃過。

突然，有人拉扯她的被子，她緊緊地抓住，那人卻拉扯得更用力了。她憋住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氣。

“蘇晴！蘇晴！是我，齊佳怡！”

“佳怡？”蘇晴顫抖著拉下被子。

卻見一個血肉模糊的小人蹲在她的身上，呲著牙，喉嚨裡發著“咕嚕咕嚕”的聲音。她想拉起被子捂住頭，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想要大喊，卻怎麼努力都張不開嘴，就像有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只能發出悶悶的哼哼聲。

她渾身顫抖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無力地直面著眼前這血肉模糊的小人。小人慢慢向她靠近，濃烈的血腥味讓她頭暈目眩，卻無力逃開。

忽然，她聽到有人開門，有塑膠袋窸窸窣窣的聲音。

“怎麼又躺下去了？”

是梁一鈞的聲音！

梁一鈞伸手在蘇晴面前一晃，那小人直接被拍下了床。像是全身的穴道被解開，蘇晴用力眨了眨眼睛，她可以說話，可以動了。

她趕緊坐起來，一把抓住梁一鈞的胳膊。又想起剛才梁一鈞奇怪的動作，為什麼伸手過來像趕蒼蠅一樣在自己面前晃？難道他也看到那東西了？

蘇晴想著，又看向那小人滾落的方向。

“快快快，吃東西，這可是你好閨蜜翹班去給你買的油餅和豆漿。”說著，他走到蘇晴面前，正好擋住她看向的方向。

蘇晴對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哦”了一聲，雙手接過油餅和豆漿。

“你剛剛進來……”她想問他是不是看見那血淋淋的小人了？

“我不能進來？”還沒等她問出口，梁一鈞突然反問道。

“不不，我是說……”

“不是就好，趕緊吃了！”梁一鈞又一次打斷她：“你這上一天班就昏兩天的，你的事兒全讓唐唯唯替你幹了，是不是好了也給唯唯頂兩天班啊？”

“啊？真是不好意思了，好好好，我吃完就回去上班。”說著蘇晴大口的吃了起來。

“今天估計是不行了。”梁一鈞憋著嘴搖了搖頭。

“今天不行？為啥？我醒了，吃飽了就可以回病房了！”蘇晴一邊說話，嘴裡的油餅屑噗噗往外掉

梁一鈞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拉開窗簾，窗外泛黃的燈光映在他臉上。這樣的畫面，讓蘇晴對梁一鈞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並且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和這個人已經認識很久了。

“這兒都快後半夜了，你要想回病房，怕是也得等到明天了吧。”梁一鈞不緊不慢地說著。

就在梁一鈞轉身準備回到病床前，病房門“啪”的一聲，被齊佳怡推開。

“老大，你真的嚇死我啦！”她幾乎撲倒在病床上用力抱著蘇晴，“要不是梁醫生，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呀！”

蘇晴一邊拍著齊佳怡的背安慰著她，默默地看向了梁一鈞。就在兩人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梁一鈞背後又出現了那個溼漉漉的頭髮。

就像是一股極度寒冷的強風吹來，讓她瞬間降到冰點，愣住。

“好了好了，我就先走了，你們聊吧。”說完，他就轉身開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走了回來，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三角形的黃紙，碰了碰齊佳怡的肩膀：“抬她的時候，從她包裡掉出來的。聽說，這東西應該貼身放著，拿好，我走了啊。”

齊佳怡接過來才看仔細，這不就是那天在麵館那個眼鏡男給的嗎？！她緊張地拿著黃紙在蘇晴身上找口袋，一邊嘴裡還唸唸有詞：“是得放好，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蘇晴倒是被她撓得哈哈大笑，總算在上衣胸前找到一個小口袋，看起來就像是專門為這張紙準備的安放處。

齊佳怡趕緊把符紙插了進去，就在一剎那，蘇晴恍惚看到無數個血淋淋的小人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並對她尖叫嘶吼著。

她嚇得一把推開佳怡，定神一看，自然是什麼都沒有。

她又把黃紙從上衣口袋裡拿了出來，齊佳怡正要阻止她，她卻一把拉住佳怡的手。因為，她看見正一個血人趴在齊佳怡背上。

她呼吸加快，再一次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只是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齊佳怡。佳怡也被她的表情嚇到了，顫抖著雙手一把抱住她拿著黃紙的那隻手，用力貼緊自己。

就在這一刻，佳怡背上的血人消失了。蘇晴看著抱著自己手的佳怡，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她又一次推開佳怡，但這一次沒有血人趴在齊佳怡的背上，而是倒立著出現在她倆中間。

“蘇晴，你別嚇我！到底怎麼回事啊？”齊佳怡帶著哭腔發顫地問著。

那血人慢慢張開嘴，一股惡臭，一根滿是血紅色粘液的舌頭，從它那口尖銳的牙齒間伸出，迅速地纏住了蘇晴的脖子。

她就要窒息了，血人一邊發著“咯咯嘎嘎”的聲音，一邊慢慢勒緊舌頭。她難受得青筋鼓起滿臉通紅，雙眼似乎就快要爆出眼眶。身邊齊佳怡的哭喊就像是在另一個時空，她耳朵裡只能聽見“嗡嗡”的說話聲。

而就在這時，那血人突然著了火，嗖地收回舌頭，面容扭曲著，嘶聲力竭地尖叫著，逐漸碳化，消失……

“蘇晴，你到底怎麼了？嗚嗚……你別這樣嘛……”等她聽清齊佳怡的聲音時，她已經躺倒在病床上，而她胸前的口袋裡也剛剛放回了那張黃紙。

她的心臟就好像剛剛停跳了，突然又重新跳動，她大口地呼吸著。雙手摸向了胸前那張黃紙，“這到底是什麼？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病了嗎？對對對，我一定是太傷心又太累了！或許，我應該辭職？不不，或者，我最應該悄悄去市裡的精神專科醫院看看了？……看來，不能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