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魂塔

蘇晴這晚，從滿懷希望跌落到最初的迷茫。她搞不明白，為什麼外婆要讓她去找沈春豔？到底怎樣才能找到這個人？照片、報紙，這兩樣東西也就只能推斷出自己父母的死，應該跟那場事故有關，然後呢？

她還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看到的那些影子越來越清晰？尤其是那個女人？見到這些影子最初只是看到一團黑影，後來慢慢可以分辨顏色、外形、衣著，現在居然連眉眼都越來越清楚了？

想起大學時聽精神臨床學的師哥師姐談論過一種疾病——精神分裂症，就是正常人在受到某些刺激後，突然產生幻覺幻聽，有時候還包括身體上的各種異樣感受，比如某個部位的疼痛。似乎這能解釋她的這一系列奇怪遭遇，但她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誰會承認自己生病了呢？而且還是精神病！

蘇晴疲憊地回到家裡，一開門，見到靠窗的餐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外婆鼻樑上架著老花眼鏡，正坐在桌前認真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

這場景是那麼熟悉，以前放學，外婆總會做好飯菜坐在桌前等著她回家。

恍惚中，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過去，“外婆！”蘇晴顫抖著喊出了聲。

外婆停下筆，緩緩抬起頭，慈愛地看著她。蘇晴滿眼含淚，因為眼前的這一幕，在曾經是那樣平凡不起眼。而現在，她的思緒有些複雜，但更多的是對當初不經意的悔恨。

此時的蘇晴，只想跑過去用力地抱緊外婆，不讓她消失。

可剛踏出兩步，外婆從原先慈愛的模樣忽然變得猙獰恐怖，雙眼不斷滲出墨綠色的液體，張開雙手尖叫著向她瘋狂地衝過來，她下意識用手擋在眼前。

可半晌也沒有動靜，她慢慢移開雙手，眼前什麼也沒有。沒有外婆，甚至桌上那碗湯也沒有。

這時，有人用鑰匙開啟房了門。原來，是吳嬸兒端著一碗湯走進來。

“我聽就是你回來了，剛把湯又拿過去熱了熱，快快快，今天燉的鴿子湯。”說著，吳嬸兒把湯放到了桌上。

吳嬸兒看出蘇晴的不安，問道：“這是怎麼了？第一天上班回家怎麼就這麼累？”

“嬸兒，剛才……”蘇晴欲言又止。

“剛才？剛才咋了？”吳嬸兒追問到。

“嬸兒，我說我看到外婆了，您信嗎？”蘇晴試探著，因為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告訴吳嬸兒自己見到外婆了，她有些擔心，會不會自己說多了，吳嬸兒會真的認為她瘋了或者病了。

所以，她有些小心，聲音也壓得很低。

“啥？你又見到了？”吳嬸兒驚訝著，左右環顧了一下房間，又說：“晴兒，嬸兒知道，你想你外婆。但是，這人啊，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燈滅。再想也沒用，你現在最應該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別太難過，嬸兒不是還陪著你嗎？”

“好了，喝了湯就趕緊洗洗睡了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明天，你還要去上班呢，這做護士啊，可得集中精神照顧病人才行，睡不好精神恍惚發錯藥怎麼辦？”吳嬸兒說著拍了拍蘇晴的肩膀，轉身就出了門。

每一次吳嬸兒安慰蘇晴的說辭都差不多，但她也有自己的無奈，畢竟一個小學文化的寡婦，除了用燉湯做飯這樣的事情安慰人以外，還能說些什麼呢。

吳嬸兒走後，蘇晴疲憊地坐到桌前，捧起那碗湯，正要喝，突然瞥見桌上放著一本從沒見過的記事本。

這個本子已經舊得泛黃發脆，但上面的字跡很新，像是剛寫的。而且，這像極了外婆的筆跡？

記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字，還畫著一些圖。每一幅圖都有點像解壓的那種禪繞畫，全是圈圈線線，沒有主題，完全看不明白。

她放下本子，一口氣喝完了湯，起身就去洗漱了。

就在蘇晴剛離開客廳後，她的揹包裡，卻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等她洗完澡再回來的時候，揹包居然被開啟了，那個俄羅斯套娃正擺在桌上。她奇怪著，剛才明明沒有把這個拿出來呀？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而且，這放到桌上的套娃，並不是完整的一個，而是被拆開的，一共九個。她疑惑著，又把套娃一個一個拆開又裝回去。

就在她拆裝的時候，無意間發現每一個套娃下面都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極了剛剛在那個記事本上看到的一樣。

這畫，最裡面是一個看起來像眼睛的圖案，被九個圓圈層層套在裡面，最外面是一圈重重疊疊的三角形。

她順手拿過記事本，認真的翻找起來。

就在這時，客廳一旁的書架上書一本接一本噼裡啪啦地掉落在地。蘇晴先是一驚，第二反應就是確認是不是地震了。

沒有地震，這書是怎麼了？她循聲看去。

只見一個約有一掌大小的小人蹲在書架上，用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感覺像是有一股電流從她的背心直衝天靈蓋，頭皮發麻，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快。

在書架的另一角又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小人，惡狠狠地呲著尖牙，併發出“哈~哈~”的聲音，像是一個縱身就要跳過來，啃她的眼睛。

蘇晴何嘗面對過這樣的場景！她又開始像往常一樣做起了自我催眠式的安慰：“假的，假的，幻覺，都是幻覺！我只是太累了！”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試圖用深呼吸來讓自己鎮定下來。或許因為大口的呼吸，讓她很快出現了過度呼吸綜合徵的症狀，渾身上下發麻，不住顫抖，不能動，甚至連眼睛都不能眨動。

這時，她手裡的記事本，突然閃出一道強光，併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整個客廳被照得透亮，強烈刺眼的白光叫人睜不開眼，緊接著便是一陣小孩的尖叫聲。

隨著尖叫的停止，光線也逐漸變暗恢復正常。

書架上的那兩個小人不見了蹤影，而剛剛掉落一地的書，依然躺在地上。

蘇晴用力捏了捏拳頭，定了定神，又用力閉上眼睛再猛地睜開。確定沒有小人在書架上後，她大著膽子慢慢靠近書架，掃視著整個書架，生怕小人在她低頭撿書的時候再次出現跳到她身上。

她伸手迅速地撿起地上的幾本書，抱在胸前用力握緊，想要確定這是真實的書，而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本打算把書放回書架，但她又怕小人再出現。她抱著書坐回到桌前，把書放在腿上，繼續翻看起那記事本。只是這次沒有之前那麼專注，她一邊翻看，一邊不住地望向書架。

她拿著套娃，一幅一幅對照著記事本里的圖案。

是的，筆記本里確實畫著一副和套娃底部一模一樣的圖。

圖案的旁白寫著“九魂塔”三個字，然後就是一些類似佛教用漢字翻譯過來的梵文，看不懂寫的是啥？至少有一半是她不認識的字，她含含糊糊地念著：“嗡答吽……唄唄……帝啉……攝！”

忽然，桌上一個倒在一旁的套娃，突然立了起來！並惡狠狠地一字一頓說著：“殺！殺！殺！”。

蘇晴嚇傻了，怎麼一個木頭套娃還能發出聲音？而且它好像跟自己有莫大的冤仇，對著自己喊“殺”？頭皮一緊，她條件反射地迅速站了起來，並往後退了一步。

又是一陣催眠式的自我安慰：“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說著，那套娃也再沒了響動。

後肩的一陣刺痛，讓她疼得縮緊了脖子，沒站穩一把扶住桌沿。一瞬間，她腦海裡就像電影熒幕一樣閃爍著幾個大字——“梁一鈞”。

梁一鈞？

套娃、九魂塔、梁一鈞？

“不不不不，我根本就是太累了！為什麼要去研究這些呢？”蘇晴用力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但卻雙腿發軟，一陣天旋地轉，蘇晴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跌入深淵一般，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嘆息聲、哭聲、鬧聲、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