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沒什麼是不能告訴你的

他看起來好像有點生氣？不對，也不能算是生氣，更像是無奈，心裡憋著一股氣沒處發的那種。

莫辭盈閉眼，深吸一口氣。

“何讓塵！”

“莫辭盈你——”

何讓塵沒聽到她跟上來的腳步，無奈地回頭喊她。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莫辭盈望著他，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開口時，聲音很輕，“何讓塵，我能知道那天晚上，江憐為什麼找你嗎？”

何讓塵一愣，大腦像是宕機了，好半天才開始重新運轉。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所以那天早上，她是為了這個發脾氣！所以這幾天她是吃醋了！

莫辭盈本就臉皮薄，見他沒回答，低了頭，“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沒有不想說。”他打斷她的話，“沒什麼是不能告訴你的。”

何讓塵忽然笑了笑，溫眉順眼的，“我只是在確定一個事情。”

莫辭盈重新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他那雙眼睛，她聽見他問，“莫辭盈，你這次是吃醋了嗎？”

“沒有！”她想也不想地否定，“我只是……”

何讓塵盯著她，不肯錯過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只是什麼？”

“我只是作為一個朋友正常的關心。”莫辭盈梗著脖子，“更何況，學校裡，他們傳得那麼難聽，我……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問問還不行嗎？”

何讓塵抿了抿唇，“那你介意嗎？介意他們說那些話？”

莫辭盈也在想，她介意嗎？她好像更在意他和江憐說了什麼？這個口是心非的人，一邊說著‘沒什麼是不能告訴你的’，一邊又轉移話題。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何讓塵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把那天晚上他和江憐說的話告訴她了。包括他送傘給江憐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最後，他又補了一句，“我不喜歡她——，我統共也就給她講過兩三道數學題，更沒有想過要腳踏兩隻船。連你這一隻船，我的腳都還沒踏上去呢？”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兩人又隔著一段距離，莫辭盈沒聽清。

他態度這麼坦誠，反倒是莫辭盈有些燦燦，聽到那句‘我不喜歡她’，她的心突突了兩下。她甚至覺得他後面頓那一下，是要說‘我喜歡你’。這個想法一冒出頭，就被她緊急地按了下去。

人家想跟你做朋友，你倒好，還想趁火打劫了。

“哎，莫辭盈，你倒是說句話啊。”何讓塵見她不說話，抱著手臂催她。

“說什麼？”莫辭盈臉色有些不自然。

何讓塵朝她走了幾步，停在她面前，“你還生氣嗎？”

她仍舊不承認，“我沒生氣。”

“行吧。”何讓塵伸手點點她的額頭，“你最好是。你要是還跟我鬧彆扭，我就——”

他突然卡住，望著她那雙眼睛，心底有個聲音說，你就怎麼？你還能怎麼？你拿她一點辦法沒有。

莫辭盈反問他，“你就怎樣？”

何讓塵雙手插兜，語氣有些吊兒郎當，“我就認錯唄，我還能怎樣？”

明明是不著調的語氣，卻讓莫辭盈呼吸狠狠地滯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昏暗，她竟然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繾綣曖昧，甚至有些濃稠粘膩。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站得隨意，臉上帶著他自己不知道的，勾人的笑意。開著玩笑，那雙眼睛卻格外幽深，像是要把自己吸進去。

莫辭盈覺得自己瘋狂跳動的心，快要衝破禁錮，她不爭氣地埋下頭。

她繞過他往前走，飛快地吐出一句，“很晚了，快回家吧。”

看著那個像鴕鳥一樣逃似的離開的身影，何讓塵忍不住輕笑出聲，快步追了上去。

……

第二天早自習。

莫辭盈坐在位置上，白榆正在抽揹她的政治要點。

“意識活動具有目的性、自覺選擇性和能動創造性。正確的意識對事物發展起著促進作用，錯誤的意識對事物發展起著阻礙作用。我們要……”

忽然一個人愣沖沖地撞到桌角，動靜有點大。

莫辭盈抬頭時，臉上還有些茫然，嘴裡還揹著沒背完的要點，“……重視意識的作用，樹立正確的意識。”

面前這個男生，莫辭盈不認得，也沒有絲毫印象。

白榆坐在外側，同樣茫然地看著那個男生。

何讓塵跟在那個男生身後，一臉牛逼哄哄的樣子，接收到二人疑惑不解一臉‘你又在搞什麼飛機’的表情，他連忙擺擺手，“我可沒動手啊，他自己心虛得左腳拌右腳。”

解釋完，他挺直了腰桿，揚著下巴朝莫辭盈一點，對著那男生說：“快點兒，道歉。”

莫辭盈臉上寫滿，大哥，不是吧，你有病吧？這點小事兒？道啥歉啊？又沒有撞到我。

白榆嘴角抽了抽，你這就過了吧？

周圍的背誦聲也漸漸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往這邊看來，甚至離得最遠的，坐在後門邊上的男生還站了起來，伸長脖子往這邊看。

那男生有些惶恐，回頭看了何讓塵一眼，向右邁了一步，有些緊張和結巴，“對、對不起——”

“對不起誰？”何讓塵不滿意，上前兩步，站在講臺上斜睨著他。

男生立即垂頭鞠躬，“莫辭盈同學，對不起。我不應該傳你被何讓塵劈腿，我都是胡編亂造的。”

莫辭盈和白榆這才恍然大悟。

莫辭盈臉上神色一斂，又恢復了那一臉淡漠，看不出她絲毫情緒，只嗯了一聲，“你應該向何讓塵道歉。”

那男生尷尬地轉身，“何讓塵同學，對不起。”

何讓塵抱著手臂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生，漫不經心地開口，“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傳我倆這種話，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我當了快兩年半好學生，也想試試當壞學生是什麼感覺。”

說完，他還故意雙手抱拳，把手指捏得咔咔作響。

男生又道了聲歉，飛快地出了教室，左轉往樓下跑去。

那人一走，何讓塵臉上就換了表情，朝著莫辭盈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莫辭盈，這下，真的，不生氣了吧？”

教室裡本來就安靜，何讓塵這話，更是讓全班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莫辭盈的耳根一下子就紅了，不過好在她披著頭髮，沒人能看見。

“莫辭盈，不生氣了吧？”秦越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大喊。

緊接著全班爆發出能掀掉房頂的起鬨聲，爭相陰陽怪氣地模仿起來。

莫辭盈不用照鏡子，都能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因為臉上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灼得她呼吸間都是熱意。

她沒有抬頭，也知道肯定全班都看著自己。

李靜霜在隔壁辦公室都聽到了，踩著高跟鞋，帶著氣走到教室門口。她用力地拍了拍教室的門，大喊，“吵什麼吵！《離騷》能背了？《出師表》能背了？”

班上瞬間噤聲，一個個低下頭，默默背起課文來。

“何讓塵，早自習你在二班幹嘛？”李靜霜這才看見他，想也知道他是來找莫辭盈的，心裡有點莫名，這兩人走得有點過於近了，“快回一班去！”

何讓塵點點頭，聽話地出了教室。

李靜霜轉頭瞧了一眼教室裡，若有所思地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