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剎那芳華,肖緣淇被驅逐出肖家業已數月,他與他貧病交加的老母親回到農村過活,母親因為曾經的拋棄愧疚萬分,總對他百依百順,任憑他抱怨發火也毫無怨言,一門心思彌補她曾經犯下的過失。可惜的是,緣淇並不接受她的彌補,埋怨她當初為何這麼狠心,將襁褓中的他無情捨棄。

“孩子,我真的是沒辦法呀!當時家裡沒米下鍋,連吃飽飯都成問題,如果不是想讓你過上好日子,我又何必把你送去肖氏骨肉分離呢?安靜沒法生育,肖若炎輾轉打聽找到我,希望我可以把你交由安靜撫養,還簽下契約讓我永遠不得認你,不得踏進肖氏一步,所以這些年才不來看你!可你知道,我一把你送走我就後悔了,可是為時已晚,生生忍受母子分離的痛苦。對不起,小淇,隨便你怎麼罵我都行,我不會與你計較。”

緣淇聽後冷冷道,“你說的真可憐,連自己都養不活,為何還要生下我?養不活我就把我送去富貴人家寄養,簡直沒有半點人性!我為什麼會有你這種母親?你讓我感到恥辱!”

婦人傷心欲絕,淚流不止,“對不起,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你做下的孽,彌補不了我失去的親情與母愛,也買不回你我之間那一丁點可憐的血脈之情。當我孤獨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生病的時候你又在哪裡?現在你卻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他陰鬱暴躁的脾氣一上來怎麼也控制不住,為了冷靜下來只得衝出這破敗不堪邋遢腌臢的房子,到戶外清新的空氣裡透透氣,掃去滿身塵汙納垢。

鄉村的環境安靜寧謐,幾戶人家正煮著飯菜,遠處還可以看見煙囪正冒著青煙,偶爾聽得幾聲狗吠,什麼聲音都沒有。屋子外幾株桃樹開了花,在碧青的藍天下發出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豔麗風姿。

他沿著幽靜的小徑一路走來,兩旁樹木蔥蘢,越往裡走樹木越多。那些高大的榆樹在清冷的石板路上隨風輕輕搖曳,夕陽也已悄悄退去它最後的餘暉掩入雲層裡去了,像一個害羞的小姑娘。

再向裡走就是郊區了,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去。剛剛他對母親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自從他母親出現之後他就被她打入地獄,變得一無所有,還要跟著她過窮困潦倒的日子,但母親畢竟是母親,是她賦予了他生命,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這麼傷人的話,哪怕她一刻也沒有撫育過他。現在他有絲後悔,後悔不該說那些刺痛人心的話。

他深吸了口氣,郊外的空氣新鮮純淨,沁人心脾。不知怎的,一座荒涼廢棄的莊園映入眼簾。

那裡破敗荒蕪,青色的藤蔓如一張網似的爬滿整個牆面,幾處脫落的磚塊使得上面凹凸不平。一扇雕花鐵門被一塊鏽跡斑斑的銅鎖鎖住。鎖孤零零地垂在那兒,連同整個園子都失去了生氣。一隻壁虎一動不動的匍匐著,謹慎的用它細小的眼珠窺視周遭的一切,一忽兒又慢悠悠的挪動一下身子,靈活的跑掉了。

他從鐵門鏤空的縫隙處向裡張望,雖然這裡略顯荒涼,那些高大的柏樹蒼松緊挨一處,給破敗蒼涼的園子添了一筆幽暗的濃密。地上雜草叢生,早就沒了當初淺草疏疏,柔婉和煦的景象,越發顯得遼遠而衰落,了無生趣。一隻野貓“喵”地從不知什麼地方竄出跳到他腳邊,發出一絲淒厲無比的怪叫。

他本想馬上離開,卻被莊園門牌上完好無損的漆字“楓園”所吸引了。

“你找誰?”大鐵門裡探出一張死一般的老臉來,一雙麻木冷漠的眼睛閃著光芒,彷彿死而復生。

“我路過這裡,怎麼這麼荒涼的園子還需要你守門嗎?”

“這裡只有我們夫人帶著她女兒兩個人,因為沒有男人,所以有些害怕,故而讓我看這些。”

忽然,他發現從遠處光影中步來一位中年婦女一位少女,中年婦女一身墨綠,戴著一頂寬沿的闊邊純白帽子,深V領挖至胸前,嬌俏幽嫻。她的五官似曾相識,竟與霓裳十分相像。而那名少女就更加動人。只見她穿一身純白蓬蓬裙,紗裙如雲如霧地包裹著她嬌小玲瓏的身子,一層透明薄紗披瀉上身,若隱若現的透出她圓潤飽滿的肩頭。頭髮如一片濃密的海藻,頭頂圍著一個用各色花朵編制的花圈,使她看去如同一個仙子般純潔無瑕。

他不禁看呆了。

這時,守門人為她們開啟鐵門,由於年久失修發出一聲吱嘎聲,十分尖利難聽分外瘮人。

“老崔,不是關照過你陌生人不要讓他們進來嗎?怎麼這個人跑進來了?”那婦人瞥了一眼緣淇,再用殺人一般厲害的目光盯了一眼老崔。

“這人說是恰巧路過而已。”老崔剜了一眼緣淇,再畢恭畢敬地回答婦人。

“我只是被這裡的景緻吸引了,你們放心我不是壞人。只是這兒叫楓園,何以沒有一棵楓樹?”

母女兩個發出清靈靈的笑聲,女兒悄聲道,“媽你看他多好玩。”

老崔道,“楓是我們太太的名字,跟有沒有楓樹有什麼關係。”

“怪不得。夫人你華貴靚麗,叫我想起一個人來。她與你十分相似。”

“像一個人?”婦人好奇起來。

“她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可惜造化弄人,我們終究沒能在一起。”

母女兩個深深凝望著緣淇,天邊的光影照射著他寂寞瘦削的側影,那樣悽美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