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羽的詫異聲瞬間引起了孟遠和夏嵐的注意，這些案發現場的照片他們都看過，至少他們沒有發現異常。
夏嵐坐直身子看向孫羽手中的照片，孟遠更是按在孫羽的肩膀上低頭檢視，生怕錯過了什麼。
那是一張民警執法記錄儀的截圖，是死者劉得柱被打撈上來後的照片。
劉得柱的死相是最慘的，滿身糞便，夏嵐每次看到這些照片都會覺得反胃，感覺這比碎屍案的現場還要讓人噁心。
見孫羽捧著照片沒再吭聲，急性子的孟遠直接問道：“羽哥，有什麼問題嗎？”
孫羽一臉失望地看了眼孟遠，“說實話，我對你的期待還挺高的，尤其是在傳統刑偵方面，這張照片問題這麼大你都沒有發現嗎？”
夏嵐偷偷地把修長的手指放在孫羽的大腿上，用力掐了孫羽一下。
別看孫羽是在批評孟遠，夏嵐能聽出來孫羽是在指桑罵槐，她跟了孫羽那麼久，孫羽一直強調觀察力的重要性，明擺著是在批評她的觀察力。
孟遠虛心地點了點頭，仔細看了會兒照片，咬著嘴唇露出為難之色，“有什麼問題嗎？”
“我問你，假如你想將一個人推進茅坑，你會在什麼時候動手？”孫羽問。
“肯定是他脫褲子······”孟遠拖著長音愣住了，他再次看向照片，這才發現劉得柱的褲子是穿著的，腰帶也繫著，連兩腿間的拉鍊都沒有拉開。
孫羽又說：“即便劉得柱真的是不小心踩到了被做了手腳的石板上，他也只有在排洩的過程中才有可能踩到石板。
你仔細想想，即便廁所裡有石板墊著，正常情況下你是不是還會對石板的承載能力有一定的芥蒂？你會沒事兒踩上去嗎？”
不會！一般人都不會。
就好像一口深井上面蓋著一塊石板，儘管你知道他能承受住你的重力，出於對危險的戒備，你絕對不會踩上去的。
孫羽嘖嘖道：“劉得柱溺死在茅坑裡，大家就本能地認為他是在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溺死的，夏嵐也懷疑過有人偷偷來到了劉得柱的家裡。
可你們又在衚衕口發現了監控，監控證明沒有人在案發前後出入過劉得柱的家，但你們總覺得這是謀殺，所以你們一直在糾結兇手是如何繞過監控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三起命案，因為監控或者證人，證明兇手不可能進入案發現場，這反而成為了你們的執念，就沒想過跳出來思考問題嗎？”
孟遠和夏嵐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孫羽說的有道理，他們確實一直在糾結兇手是如果繞過監控或者目擊證人的。
孫羽又解釋道：“監控不會騙人，或者說兇手一直在利用監控或者目擊證人來證明這些人的死亡是意外，把那些監控和目擊證人設為絕對正確的條件，再去解題的話就可以放下很多雜念。”
說著，孫羽將廁所茅坑的照片擺在兩人面前。
“就拿劉得柱的死亡現場當例子，按照我的思路去猜想，如果這不是一起意外，並且兇手確實沒有來到案發現場，那麼他怎麼才能讓劉得柱意外死亡呢？”
聽到這裡，孟遠忽然感覺那個一直禁錮他思想的枷鎖不見了，結合剛才孫羽說的劉得柱沒有脫褲子的情況，他雙眼一亮，“石板上有東西吸引了劉得柱？”
“沒錯！”孫羽低聲說，“就好比石板上放了一塊金磚，任誰都會去拿，石板被人做了手腳，去拿的人自然會踩碎石板掉下去。
當然了，這次石板上放的東西肯定不是金磚，當時是晚上，劉得柱還是醉酒狀態，我傾向於一些可以發出聲響的電子裝置。
比如一部放在石板上的手機，劉得柱回家後發現廁所傳出響聲，他自然會走過去檢視，在看到石板上的手機後自然會過去拿。”
夏嵐和孟遠一時間找不到任何反駁的依據。
石板碎裂後分成了六大塊，全部掉進了茅坑裡，因為石板碎塊的面積比較大，警方打撈的時候沒有費多大力氣，他們並沒有對茅坑進行全面打撈。
孟遠皺著眉頭問道：“你說的沒錯，一般情況下沒人會去踩那塊石板，所以兇手可能是在超市監控啟用前就安裝了石板，可那個能發聲的電子裝置呢？
總不可能也是早就準備好的吧？拿東西一定放在很顯眼的位置，案發的三天前劉得柱也回過一次老房子，而且是白天，如果是提前準備好的他一定能發現。
我覺得至少這個電子裝置是案發當天才出現在廁所的，所以又回到了那個問題，兇手是如何繞過監控把東西送到廁所裡的呢？”
孫羽說：“還是我說的那個思維誤區，不要總想著兇手如何躲避監控，他只要將電子裝置放在石板上不就行了嗎？
舉個例子，這種村裡的老式廁所是沒有門，半露天的。我們可以在路邊架設一個吊車，機械臂足夠長，有著很小的鉤子，且便於操作。
這樣的話，是不是用吊車就能吊著手機放進半露天的廁所內？”
孫羽的這個假設自然是不合常理的，路邊停一輛吊車本太引人注意了，有沒有能吊著手機的鉤子也不好說。
當然，這只是孫羽開啟孟遠思路的一種方式。
其實孫羽已經有了一個可行的猜想，可惜沒有任何依據，他怕說出來之後會影響別人的判斷。
孫羽的想法是用一架常見的小型無人機將手機送到廁所的石板上。
孫羽點了一支菸，吐著白霧對第一起意外做了總結：“猜想終究是猜想，我們要做的很簡單，對整個茅坑進行全面打撈，看看有沒有不尋常的東西就知道了。”
“我這就去告訴徐隊，讓他派人打撈茅坑。”孟遠急匆匆地走出了會議室，他相信孫羽的猜測。
整個特案組都相信孫羽，但想要讓安和縣公安局刑警隊的人相信他，必須有證據。
想想打撈茅坑這種讓人作嘔的工作，孟遠只能祈禱孫羽不要出錯，要不然孫羽一定會被趕出公安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