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家在3樓,別看這個層數不高,但由於這是15年前的房子,整棟樓高也只有5層。

樓上還有一個樓頂,但不是像現在的大平層那樣對外開放的,只用來加裝一些熱水器之類的東西。

這麼算來,秦路家的房子正好在中間段位,也是價格最貴的那一檔。

這樣的房子空出來半年沒人租,馬老闆自己也覺著有些奇怪。

可為什麼自己對這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馬老闆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順勢地掩蓋掉了這段心理上的波動,因為說千道萬,真要追究起來,這可是他這個中介人的失職啊。

好在,對方年紀輕,估計沒啥社會閱歷,馬老闆打算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應付過去。

還能咋地,不行就擺爛唄。

他偷偷瞄了秦路一眼,帶著人來到鐵門前,提著早已攥在手裡的鑰匙插進了鎖眼。

而這會,正好邊上的一家,有人提著垃圾袋子從屋裡開門出來,看到馬老闆和秦路不由一愣。

像這老式的商品房,基本都是兩戶一層,要麼就是兩兩對門,要麼就是門戶貼在一塊。

那人貌似住在這裡挺久了,似乎也認識馬老闆,於是便跟他們打了聲招呼:“馬老闆,帶人過來看房啊?”

馬雲成回了個笑臉,搖頭道:“這位是業主,打算把房給領回去自己住了。”

對方聞言,楞的時間變得更久了些,他的視線開始認真地端詳起了秦路,在後者身上上下打量了起來:“你是不是姓秦?”

“對,我叫秦路,這是我父母的房子。”

“還真是源華和小蘇的兒子啊。”問話的那人神色變換,感慨萬千地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和你爸過去是同一個單位的,小時候還抱過你的劉叔叔,咱們可是多年的老鄰居了。”

秦路經他這麼一說,倒是覺得有些印象了起來。

準確來說,他也沒在這裡住好幾年,這房子應該是秦路小學2年級的時候買的,他4年級的時候就發生了父母失蹤的案子。

在此期間,秦路因為父母的原因,有不少的時間都是住在爺爺家裡的,所以對這棟房子的記憶並不深刻。

不過對這個劉叔叔,他確實有印象。

要說原因的話……

“我記得當時還到您家裡打過遊戲機哩。”

“對對。”老劉忙點頭。

少有男生不喜歡電子遊戲的,雖然那是個被標榜為洪水猛獸的年代,但男人嘛,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雖然秦路玩的特別菜,但還是樂此不疲,意猶未盡。

當然,母親以會妨礙學習為由,一直沒給他買。

而看在眼裡的父親,有時候會偷偷帶他去老劉家玩。

這多年不見面,一聊起來,立即就是家長裡短的。

馬老闆一開始等在邊上,還頗具耐心,但是一看這聊起來沒完沒了也不是個事啊,這會就從旁催促一聲,找了個由頭:“我待會還有個房要帶人去看呢,咱們先把這邊的房給看了吧。”

秦路和老劉忙停下,說好。

老劉剛出門就是打算去買菜的,這會說了句下次請秦路來家裡吃飯便下了樓,而秦路則跟隨著開了門的馬老闆,朝著洞開大門的房間裡走了進去。

別說,一推門就一股子長久不通風的黴味兒,就跟秦路每次回鄉下老宅推門後的感覺一樣,怎麼想,這屋子確實應該有相當一段時間沒人住了。

秦路正自疑惑間,馬老闆已經脫了鞋,走進房間裡去開窗去了。

他這麼做的原因有兩重。

一來就是最層面上的通風,這不用多說,二則是搶先了解一下這房間的狀況,免得出現像之前那樣一問三不知的尷尬。

還是要說回剛才提過的那茬,馬老闆來這趟其實不是為了交房,在樓下碰到秦路也純粹是偶遇。他來這棟房的目的,就是為了過來轉轉想要了解一下這房子的狀況的。

畢竟他好歹是個中介,對經手的房源資訊還是要知根知底的。

照理說,幹他們這行都有個特定的程式。

把手裡的資源整合,按照面積地段裝修進行標價,然後就把房源的資訊寫在中介門口的小黑板上供前來租房的人看。

若是相中哪套房有意向的,那麼馬老闆會親自帶他們看看房,敲定合同什麼的。

但甭管你是租前還是租後,作為房屋中介的馬老闆都得親自驗一次房,看看居住情況和損耗。這其中涉及到房屋的押金,真有什麼損害得看情況抵扣,甚至嚴重的還得聯絡業主。

然而這回,馬老闆對這套304的房子情況竟是一無所知,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來,這房之前究竟是租給誰了,一直空了多久。

甚至他那句一直從年前空到現在,其實也是信口胡謅的。

因為他查了查了銀行的款項,去年的房租是有打給秦路的,所以毛估估地說了這麼個數字。

但一切都是我想我猜我覺得,這對一個房產中介來說太致命了,會顯得他馬老闆很不專業,甚至犯了老年痴呆。

為了掩蓋這個事實,馬老闆決定憑藉自己二十多年的從業經驗,臨場發揮一下。

好在,他現在在屋子裡轉了轉,開了煤氣和水龍頭,發現沒停水沒停電,牆面和吊頂都沒什麼問題,至少這明面地看過去,屋子的狀況還是維持的不錯的。

這麼一來,馬老闆心裡就吃了一顆定心丸,汗也不出了,整個人都變得好整以暇起來。

他將房間的所有房門和窗戶都打通,然後站在客廳進門的位置,對秦路說道:“這房你自己看看吧,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如果覺得還行,我就把鑰匙還給你了。”

這也就是交房的意思了。

其實本身按流程還有一定程式要走,但這是小地方,沒有那種城市裡正規的房屋中介機構那麼繁瑣,而且在馬老闆看來,這房屋都好久沒租出去了,自然也不存在沒有結清的賬目,那麼他把鑰匙給業主退了就成。

為了彰顯自己的專業,馬老闆還特意說了句:“如果你放心不過,最好把外面這關門鎖給換了,也就幾十塊錢,這樣你我都安心。”

秦路家的這個是鐵皮門,鎖也是老式的彈簧插銷,不是現在市面上電子鎖那款,換把鎖也費不了什麼錢。

但秦路只是訥訥地點頭,並未應聲。

馬老闆當他是在感懷,也就沒多插嘴了。

小地方的事很多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馬老闆混跡這地方數十年,又接手了這間房,哪能不知道秦路家父母失蹤的事。

不過他是個人精,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反正這對於他而言,也就一門生意,待到秦路看了幾圈之後,他再說聲沒事先告辭就行了。

秦路在屋子裡轉了轉。

這屋子與他而言,頗為陌生,完全不像是鄉下老宅那般熟悉,但他隱隱約約又記得,自己確實在這裡生活過,雖然不多,卻也有留下過記憶的影子。

但有一些東西是讓秦路感到疑惑的。

譬如這房間雖然像是空了很久,但這屋子裡的佈局卻不像是有人搬走後留下的房間,反倒是有不少衣服雜物都留了下來。

如果這點姑且可以按照馬老闆的說法:“有些人搬走後,東西帶不走的就直接留下了”敷衍過去,那麼還有一點。

秦路記得這屋子原本的格局是三室一廳,最小的那個房間沒有通風窗,所以一直都是拿來當做儲物間的。

但秦路尋遍四周,就沒有發現那個小房間的影子。

這就很詭異。

秦路記憶當中的那個小房間它憑空無奇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