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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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最後幾天,徐道覆的妻兒來了,王愔之親自接見。
徐妻盧氏,是盧循的妹妹,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目清秀,懷裡抱著個嬰兒,不安地施禮:“妾見過王郎!”
“不用客氣!”
王愔之笑著擺手:“盧循總算做了件人事,他何時去廣州?”
盧氏道:“家兄定於年後啟程。”
王愔之沉吟道:“我對他沒有惡意,他若來投,自當重用,不來,我可以等他幾年,你寫封信回去,告訴他,待他到了廣州之後,我願與他互通市貿。
另再請他把歸附於我的將士家眷送來,我不白要他的人,可拿糧食與他交換。”
“妾立刻就給家兄寫信!”
盧氏忙道。
王愔之笑道:“你們夫妻團聚,我就不打擾了,年後復堂儘快把莊子建起來罷,若有不足之處,可向許允之與嚴慎索要。”
“多謝督帥!”
徐道覆由衷稱謝。
王愔之轉身而去。
……
不覺中,一年過去。
王愔之獨自漫步在田埂上,又是一年了,自己二十一了啊。
時間總是於不經意間流逝,自己穿越,也有四年了,前世的記憶,正在慢慢地模糊,他越來越少的回想起前世的父母家人。
反是郗氏,被他真正的當作了母親,謝月鏡也是他真正的妻子,榆兒、青兒與桑兒,則是他真正的孩子。
即便偶爾會想前世的親朋好友,也如別人的記憶那般,心緒不起波瀾。
這到底是誰奪舍了誰?
而更讓他憂心的,是薛銀瓶已經二十三了,一個姑娘家,無怨無悔的跟在你身邊四年,也從來不索取什麼,讓王愔之心裡面愧疚的很。
不行!
今年一定要將薛銀瓶拿下,不管有沒有名份,先給老子生個孩子再說,把位置預定下來。
嗯!
我很渣!
但我會一直渣下去!
……
建康!
因孫恩頭顱於年後被送來,司馬道子改元元興,是為元興元年(公元402年),搏個好彩頭,並自領太傅,以太傅錄尚書事。
此時,孫恩的頭顱盛放在托盤上,臉面被黑漆封住,雙目緊閉。
司馬道子負手繞著托盤來回走動,連連點頭。
似乎確認了這就是孫恩,司馬道子伸手一指:“好你個孫賊,汝號稱清君側,孤就在汝眼前,寧不清耶?”
司馬道子滿臉調侃,捋須呵呵直笑。
司馬元顯站一旁,面色鬆快。
孫恩的首級被呈上,這是個好徵兆,朝庭四賊去了一賊,還剩桓玄、王愔之與劉牢之。
這三人伏法授首乃早晚間事。
司馬元顯似是想到了什麼,拱手道:“今趟能擒來孫恩首級,全賴下邳太守劉裕,此人論起韜略不遜於王愔之、
兒以為當召入京,于禁軍任要職,上可御桓玄,下可御王愔之,保我司馬家的江山!”
司馬道子沉吟道:“我兒所言甚是,當初能說得劉牢之反王恭,今日亦能使劉裕反劉牢之,且劉裕出任下邳太守,已使得劉牢之不快,想他連寒門都勉強,理應清楚該投效於誰。
不過……桓玄早晚要下都,暫時不宜得罪劉牢之,還須給予劉牢之封賞,以安其心。”
司馬元顯表示理解,剿賊須一個個的剿,在父子倆的排序中,孫恩\u0026gt;桓玄\u0026gt;王愔之\u0026gt;劉牢之。
去了孫恩,下一個是桓玄,正需要劉牢之出力。
雖然摘得孫恩頭顱是劉裕的功勞,但是正因劉牢之的舉薦,劉裕才能出鎮句章,轉而因功晉下邳太守。
或許是存有緩和關係的心思,孫恩的首級也是劉裕先送至京口,再由劉牢之轉來朝庭,還有經手之功!
司馬元顯道:“劉牢之主政京口、晉陵,及江北廣陵至彭城的大片地域,不可再封賞實職,不如賜個爵位給他,如何?”
“也罷,給他個郡公,料想應知足矣!”
司馬道子剛點頭,殿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父子二人齊齊看去,一名文吏匆匆奔來,施禮道:“相王、司馬郎君,南郡公有表呈上!”
一聽說桓玄的名字,父子倆的好心情嘎然而止,司馬道子一把抓過絹冊,頓時眼裡射出森寒的殺機。
“偽太傅司馬道子,竊聞人臣無將,將則必誅,社稷之賊,不共戴天,道子居太傅之位,專國柄之重,然其行若何?
其罪一曰:僭越禮制,先帝崩殂,居喪期間絃歌不絕,以哀垤為宵征之服,窮聲色於罔極之日,更劫掠王國寶妾室,空其閨房,此悖逆之始,駭人聽聞。
其罪二曰:禍亂朝綱,假相王病重,擅命揚州,父子同錄,比肩連案,既專權重,多行險暴,恐相王知之,杜絕視聽,惡聲無聞,佞譽日至,萬機之重委於廝孽,國典朝政淆亂不堪。
其罪三曰:養寇自重,妖賊孫恩肆虐三吳,道子不恤民瘼,反與賊黨暗通款曲。居喪極味,孫泰供其膳,夜思遊冶,孫泰延其駕,致使賊勢蔓延,生靈塗炭。
其罪四曰:悖逆天常,改號元興,妄稱己瑞,符命之僭,甚於王莽,否極泰來,天道迴圈,其惡盈而禍至矣!
今三軍將士,憤踴同仇,順天應人,在此一舉,凡我同僚,宜共誅此獠,以清君側,以正天綱!”
“我兒看看!”
司馬道子深吸了口氣,把絹冊遞給司馬元顯、
還未看完,司馬元顯已怒不可歇,把絹冊往地上重重一摜,恨聲道:“此賊反意已昭,想那桓宣武就有謀反之意,這倒是子承父業,果然刑家不可靠。”
司馬道子問道:“桓玄下了檄文,不日必將下都,朝庭能否先下手圖之?”
司馬元顯不假思索道:“玄承借世資,少有豪氣,既並殷楊,專有荊州,兵日強盛。
可這天下,畢竟是司馬家的天下,他一刑家子,下都不過是求速死罷了,朝庭應乘其初得荊州,人情未附,與之一決雌雄!”
司馬道子皺眉道:“桓玄兵威強盛,朝庭東拼西湊也只得兩萬禁軍,如何卻之?”
司馬元顯沉吟道:“兒領禁軍為中軍,另著譙王火速來附,如此,可得四萬大軍。
父親則立刻給劉牢之修書,許以廣陵郡公、開府儀同三司、鎮北將軍,命為前鋒討玄,再請主上下詔,數桓玄罪孽,數路大軍齊發,玄之首可梟也!”
“好!”
司馬道子信心大增,召來紙筆,伏案書寫。
司馬元顯又道:“父親再著劉裕領軍入京,事成之後,何惜以名爵賜之!”
司馬道子頗為認可,寫完一封,又寫一封,兩封詔命加蓋了印章,以火漆封好,一封送往京口,另一封送往下邳。
次日一早,劉牢之接到了司馬道子的詔令,召孫無終、劉敬宣、田洛、何謙等將領商議。
詔令傳示了一圈,軍府裡,議論紛紛。
劉牢之掃量著眾人,問道:“相王召我攻打桓玄,諸位以為如何?”
劉敬宣拱手道:“朝庭有命,理當出兵,更何況相王給的條件已算優裕。
輔國將軍雖名號重,卻是雜號將軍,與大都督的身份不符,鎮北將軍才名至實歸。
開府儀同三司倒也罷了,大都督實開北府,朝庭視同預設,不過廣陵郡公非同小可,郡公乃我朝異姓榮寵之極,有此爵位,大都督只須因時趁勢,彭城劉氏或有擠身於高門甲族的機會,甚至如桓宣武般位極人臣亦非不可能!”
眾將眉心微擰。
桓溫是什麼人?
差點篡了司馬氏的江山,要不是扶立簡文帝有功,恐怕早被打為亂臣賊子,劉敬宣畢竟年少口快啊,即使有這心思,如何能宣之於眾?
就如王愔之,人人都看出他的反意,但他無論明面還是暗地裡,始終不承認。
只是對於出兵,北府眾將都不認為有拒絕的理由。
孫無終施禮道:“大都督,小劉將軍所言甚是,可奉詔行事,發兵與司馬郎君匯合。”
劉牢之沉吟不語,即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
眾將紛紛以眼神交流,不由想到了軍中的傳言,劉牢之曾私受桓玄的金帛美人。
難道大都督要改投桓玄?
其實也不意外,自王恭死後,相王父子就對劉牢之頗為猜忌,如果桓玄在,尚有倚重之處,倘若擊潰了桓玄,怕是要狡兔死,走狗烹了。
這時,殿外,劉牢之的族舅何穆探頭探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何事?”
劉牢之問道。
“這……”
何穆吞吞吐吐,不停地以眼神示意。
劉牢之正琢磨著相王父子之事,哪有心思揣摩他的眼神,不耐道:“有話就說!”
“諾!”
何穆訕訕道:“南郡公有親筆信至。”
頓時,劉牢之悔的腸子都青了,這種事情哪裡能放在臺面上啊?
我這族舅是不通人情事故,還是被桓玄收買了逼迫自己?
可是眾將紛紛以狐疑的眼神看來,他要不當堂拆信就顯得心虛,只能招了招手:“拿進來!”
“諾!”
何舅步入殿中,將信呈給劉牢之。
劉牢之有心回頭再看,可是沒辦法,只得當堂拆開,垂目看去。
殿內一片沉寂,十餘道目光望向了劉牢之,劉牢之卻一遍又一遍的凝視桓玄的親筆信,還伴有顯而易見的遲疑難決!
眾將都感受到了不尋常,暗暗猜測著信的內容。
孫無終道:“大都督,北府與荊州素無瓜葛,桓玄何事至書?”
“念!”
劉牢之猛一咬牙,向左右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