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牆遺址公園的鐵絲網上,還掛著當年人們翻越時留下的衣物碎片和手寫標語。凱倫舉著手機,鏡頭對準牆面上那幅著名的《兄弟之吻》塗鴉,嘴裡唸叨著:"這顏料都開裂了,居然還這麼鮮豔。"她突然轉身,把柏林熊玩偶舉到鏡頭前,"來,跟社會主義兄弟合個影!"

艾拉正在給牆縫裡的向日葵澆水——這些從磚縫裡鑽出來的植物,是柏林人特意種下的"自由之花"。"戴安娜的訊息說得真及時,"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剛解開博物館的謎題,正好換個環境放鬆。不過阿根廷門多薩?除了足球和烤肉,我對那兒一無所知啊。"

馬克斯捧著平板電腦跑過來,螢幕上是安第斯山脈的衛星地圖,紅色標記密密麻麻:"門多薩可是'葡萄酒王國'!安第斯山脈的雪水灌溉,加上高海拔的強紫外線,葡萄甜度特別高。那裡有超過1500家酒莊,其中卡氏家族酒莊從1883年就開始釀酒,比德國統一還早七年!"

塞西莉亞推了推眼鏡,從帆布包裡掏出本《南美葡萄酒文化手冊》,書頁邊緣還沾著佩加蒙博物館的灰塵:"更神奇的是門多薩的'海拔魔法'。葡萄園大多在海拔900到1500米,白天陽光強,葡萄能充分光合作用;晚上氣溫驟降,呼吸作用減弱,這樣積累的糖分更多,酸度也更平衡。這和德國萊茵高產區的'晨霧效應'剛好相反,卻都能釀出好酒。"

佐伊望著遠處的勃蘭登堡門,勝利女神雕像在夕陽下閃著金光:"記得達特穆爾的泥炭味,柏林的咖哩香腸味,下一站該是葡萄酒香了。"她輕輕撫摸著麻醉弩掛件——這是從海文島帶出來的紀念品,"門多薩的酒莊是不是都像城堡?我在電影裡看到過,橡木桶堆得像小山。"

11號正在檢查旅行箱的鎖釦,金屬部件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戴安娜的訊息裡提到,門多薩有'安第斯葡萄酒之路',沿途能看到殖民時期的釀酒裝置。19世紀歐洲移民帶去的釀酒技術,和當地印第安人的傳統方法結合,形成了獨特的風格。"他突然指著地圖上的紅色線條,"而且那裡的灌溉系統很特別,是西班牙人16世紀修的'acequias'水渠,用重力引水,現在還在用。"

萊昂的速寫本上,已經畫好了一串飽滿的葡萄,旁邊標註著"馬爾貝克——阿根廷國寶葡萄品種"。"這種葡萄原產法國,19世紀被帶到阿根廷後,在門多薩的土壤里長得特別好,"他筆尖不停,"就像柏林牆倒塌後重生的城市,植物也會在新環境裡找到自己的位置。"

告別柏林牆,團隊沿著菩提樹下大街往車站走。凱倫突然衝進路邊的紀念品店,出來時手裡攥著個巴掌大的探戈舞者玩偶:"老闆說阿根廷人跳探戈時,男人的腳要像'踩著火炭'一樣快,女人的裙子得能轉出圓形。到時候我要學兩招!"

"探戈其實起源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港口區,"塞西莉亞翻著手冊補充道,"19世紀末,非洲移民、義大利水手和西班牙礦工把各自的舞蹈融合在一起,才有了現在的探戈。最初被上流社會看不起,就像咖哩香腸在柏林剛出現時,被視為'底層食物'呢。"

在柏林泰戈爾機場的候機大廳,凱倫正對著手機螢幕傻笑。"我在booking上訂了家酒莊民宿,"她把螢幕轉向眾人,照片裡的白色莊園爬滿三角梅,"老闆說可以親自摘葡萄,還能學踩葡萄——就是光著腳在木桶裡踩,像紅酒廣告裡那樣!"

艾拉皺了皺眉:"踩葡萄會不會不衛生?"

"這是傳統工藝!"馬克斯推了推眼鏡,"門多薩的老酒莊還保留著這種方法,人體溫度能讓葡萄皮更好地釋放色素和單寧。不過現在大多用機械壓榨了,只有頂級酒莊會在釀造紀念款時用腳踩。"他指著手機裡的影片,"你看,踩葡萄前要徹底消毒,而且只踩破皮,不會壓碎葡萄籽——籽裡的苦味物質會影響酒的口感。"

佐伊望著窗外起飛的航班,機翼在晚霞中拉出金色的線:"安第斯山脈的雪山融水,會不會和達特穆爾的泥炭水一樣,有特別的礦物質?"

"說到礦物質,"塞西莉亞從包裡掏出個小巧的水質檢測筆,這是她在柏林特意買的,"門多薩的土壤裡有火山灰成分,所以葡萄裡的鉀含量特別高。德國雷司令的高酸度來自板岩土壤,而阿根廷馬爾貝克的黑莓風味,就和安第斯山的火山土有關。土壤決定風味,這是葡萄酒的'風土密碼'。"

萊昂正在速寫本上畫酒莊草圖,突然抬頭:"你們知道嗎?門多薩在1861年發生過8.5級大地震,整個城市幾乎被摧毀。現在的酒莊都是重建的,有些酒窖的牆壁裡,還能看到當年地震留下的裂縫。就像柏林的建築帶著戰爭傷痕,那裡的石頭也記著大地的震動。"

廣播裡傳來登機通知,凱倫第一個跳起來,揹包上的鯊魚掛件和探戈玩偶撞在一起,叮噹作響:"終於要去吃阿根廷烤肉了!聽說他們的牛排按公斤賣,烤的時候只撒鹽,其他調料都不用——這對吃貨來說,簡直是天堂!"

"阿根廷烤肉叫'asado',是一種社交儀式,"馬克斯翻出美食攻略,"和德國啤酒節一樣重要。通常用炭火慢烤,烤架是特製的'parrilla',有高低不同的烤位,能同時烤牛排、香腸和甜椒。最特別的是'chinchulines',就是烤牛腸,據說蘸著chimichurri醬吃特別香。"

艾拉往包裡塞了包胃藥:"從德國黑麵包到阿根廷烤肉,咱們的腸胃得好好適應。對了,阿根廷人說西班牙語吧?我只會說'你好'和'謝謝',點菜會不會成問題?"

"放心,酒莊裡基本都有會英語的服務生,"11號把登機牌分發給眾人,"不過學幾句當地話更有意思。比如'乾杯'是'salud',誇酒好喝可以說'está muy bueno'。"他突然笑了,"就像在柏林學的那句'咖哩香腸加薯條',入鄉隨俗才有意思。"

飛機滑行時,凱倫扒著舷窗,最後看了一眼柏林的夜景。電視塔的紅燈在黑暗中閃爍,像顆永不熄滅的星辰。"再見啦,會震動的博物館!"她揮揮手,"下一站,會跳舞的葡萄!"

萊昂合上速寫本,最後一頁畫著勃蘭登堡門和門多薩酒莊的合體圖,標題寫著"從歷史傷痕到自然饋贈"。"每段旅程都在教我們新東西,"他輕聲說,"達特穆爾的神秘,柏林的嚴謹,下一站該是南美熱情了吧。"

塞西莉亞正在筆記本上寫旅行總結,筆尖劃過紙面沙沙作響:"達特穆爾學到:自然現象的科學解讀;柏林收穫:歷史與現代的共生智慧;門多薩預告:地理環境對人文的塑造。"她合上本子,"世界就像本立體書,每翻開一頁,都有新的褶皺和風景。"

飛機衝破雲層,月光透過舷窗灑在每個人的臉上。馬克斯的平板電腦還亮著,門多薩的葡萄園在衛星圖上像片綠色的地毯,旁邊標註著一行小字:"這裡的葡萄藤,根紮在火山土裡,葉向著安第斯山的太陽。"

凱倫已經開始研究酒莊提供的品酒課程:"原來紅酒要醒酒,白葡萄酒要冰著喝,還有那種帶氣泡的卡瓦酒,居然和香檳的釀造方法一樣!"她突然拍了下手,"等咱們學會了,回去可以給戴安娜露一手——就怕她只關心下一個謎題在哪。"

11號望著窗外的雲海,想起佩加蒙博物館的伊什塔爾城門,想起柏林牆的裂縫,想起達特穆爾的石圈。這些跨越時空的痕跡,最終都在科學與歷史的交織中,顯露出真實的模樣。而前方的門多薩,那些生長在火山土上的葡萄藤,或許正等著他們,去讀懂另一種關於土地與時間的語言。

"準備好迎接新世界了嗎?"他轉頭問眾人,嘴角帶著微笑。

機艙裡響起一片笑聲,混著發動機的轟鳴,向著南美大陸的方向飛去。夜色中,安第斯山脈的輪廓已在雲層下隱隱浮現,像沉睡的巨人,守護著即將揭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