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一唱一和,身形位置也迅速變換。
到底是武道大家,身法之快如游龍戲水卷潮弄波,眨眼間,少女便已繞至段家兄弟身後。
一鞭揮出,帶著千鈞之力,破空而去發出陣陣嘶鳴。
“哼!區區飛沙圓滿就想在黃某手下傷我弟子,你臨掖朝家當真是不知好歹!”
黃格丹迅速轉身,四指指天,隱隱雷鳴又在雲層中閃現。他怒哼一聲,須臾間,威能更大的一道天雷便陡然落下。
這一次,周邊膽大且尚未跑開的人瞧得清楚了。
朝家老嬤右腿燃起金光,猛地一蹬,借勢躍起。剎那,在天雷即將落地之時,她雙拳上的金色光芒大作,無數拳影化作流星將滾滾天雷悉數打散,化解開去。
“這……這是什麼功法?武道竟也能這般強橫?!”
躲得老遠的兩個段家村青年低聲交談,其中一個驚撥出聲,另一個則一臉嫌棄。
“沒見過世面吧你!臨掖每三年一次的論道大會你若是去看了便不會這樣感嘆了!那功法絕技各個讓人眼花繚亂,看不真切!”
“瞧!局勢變了!朝家那老嬤子動真格了!”嫌棄的人朝村頭努努嘴,他見識廣,一眼便看出來當下已經不是小打小鬧了。
原本晴空萬里雲淡風輕的午後此刻已經陰雲密佈紫雷竄動。
看戲的人已跑地差不多,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了正在交鋒的幾人和被果子砸回過神來的段無殃以及已然不知所措瑟瑟發抖的段歧。
緩緩抬首,段無殃才看見層層疊疊的黑雲已經遮天蔽日地壓在這一方村落上空,其間滾滾紫雷遊走盤繞蓄勢待發,儼然是修道者的強橫之處。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也不過如此。
那雲中醞釀的萬千雷電若齊齊劈下,別說自已苦心栽植的杏樹,恐怕整個段家村都將被夷為平地。
抹了把鼻尖汗珠,段無殃拽起在一旁看呆的段歧,將他塞到最近的屋簷下叮囑:“你阿爹這幾日去臨掖採買託我照顧你,你乖乖便聽我話待在此處千萬別亂跑!放心,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我自然會保你和你阿夕姐以及段家村都安然無恙!”
“無殃哥……”小胖子第一次見這種陣仗,腿已經直不起來,可還是攀著少年手臂要和他一同進退。
“放心。”段無殃又說了一遍,兩個字,擲地有聲。
拉開段歧手臂,少年轉身向村口空地走去。
他的樹,他的記憶,他的利益和為他而戰的朝夕,這一切都因他而起,便更應該來由他了結。
“轟隆轟隆——”
頭頂黑雲泫然欲墜,雷電竄動。
方才的天雷引威能遠比此前的試探強橫不少,朝夕嬤子的手臂即便有金光護體也已經被燙傷出紅疹和水泡。
“嬤嬤——!”
“嬤嬤,你還好嗎?”
兩道聲音交織在一起,朝夕迅速回眸看了一眼,瞧見是段無殃將老嬤子扶起,這才點了點頭,等再回頭時,她的骨鞭上已經縈繞著森森寒氣。
不由分說地少女掄動右臂,骨鞭被飛速甩出,一頭緊緊纏繞住段雲天的腳踝將人扔飛出去。
“雲天!!”作為兄長,段水流即便知曉自已不敵朝夕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已弟弟受傷。他低喝一聲,雙手掐訣,一記金系道法《三元劍》緩緩使出。同為飛沙境,雖然他只有飛沙九階,而朝夕已然飛沙境圓滿,但這道三元劍術法是他偷師走石境師兄得來,其威能遠遠不止看起來那麼簡單。
青鋒劍應道印而起,從段水流腰間飛出,在空中不停嗡鳴作響。印法完成時,金光一閃,瞬間,長劍便呼嘯著劃破悶熱的空氣,像迅疾的流光劃出道道殘影,直直向朝夕撲去。
見青光襲來,少女面色未改,持鞭的右手陡然鬆開,然後輕盈地一個旋身,便輕鬆躲開襲向面門的長劍。再一伸手,左手又穩穩地接住骨鞭短柄,再次使力,依舊迅疾狠辣地將段雲天整個甩飛出去。
“哥——救——”“命”字還段雲天嘴裡,他還來不及反應剛剛發生了什麼,強大的力量便將他狠狠地甩向方才黃格丹盤膝而坐的大石頭上。
“砰——!”
一聲巨響,段雲天清晰地聽到自已的肋骨、脊椎、皮肉撞擊在一起,像是有一隻大手在狠狠地錘擊胸腹脊背,幾乎只是一眨眼眼前便什麼也看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從腹腔裡噴湧而出的濃重腥氣,沒忍住,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雲天——!!”
青年大喊一聲,面容扭曲聲音喑啞。其實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與人交手,憂心如焚的段水流眼中漸漸爬上恨意。方才那一下驚地他掐訣的手幾乎不穩,但好在發覺弟弟護心符沒碎,只是暈了過去這才穩住心神維持道印。
他惡狠狠地盯著少女,雙唇顫抖,“朝夕!你下手也太過狠辣!我們好歹同村一場,我弟弟與你是有多大冤仇你要下如此重手!”
“你們修術之人平日裡不愛煉體,我不過輕輕一擊便受不住,這也要怪我使得力道太大麼?”
少女譏諷地反問。
此間一切發生的太快,不過半個時辰,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地間此刻便已風雲變色狂風大作,甚至有雨滴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而一直以來那張明媚動人的臉此刻佈滿凜冽寒意,別說是段水流,即便是段無殃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朝夕。
她的周身冒起淡淡的白色霧氣,跌落其間的雨滴迅速凝結成冰晶,然後像被賦予生命般匯聚成越來越長的冰凌,一點點附著至左手中的骨鞭之上。
“你……你竟然會……”
段水流眼睛睜得老圓,一時間震驚壓過了恨意,若非《三元劍》還有後招,此刻他真的怕自已會束手就擒立馬道歉。
雖然他知道朝夕是不可多得的武道天才,卻從未想過她竟然能做到如此……
“女娃娃天資不錯!”本來專心對敵的黃格丹被朝夕找了空子打傷段雲天這件事就已經讓他刮目相看,如今見著朝夕竟然另有手段,眼中的惋惜和不悅已全然消失,只剩下驚喜和滿意。“小小年紀竟無須結印便能使出水系術法,甚至還能將其煉化成冰,附著於自已兵器之上,你若願同我回寧安學宮,假以時日定能成為赤州翹楚!”
“黃長老!你的對手是我,可莫再打我家小姐主意!”中年人還在感嘆,老嬤子拳上的金光已經覆蓋全身。
她目光凌厲面色不快,似乎要帶走小姐這番話刺痛她心中傷疤。一時間身上金光大作,在晦暗的天地間像一尊發光的武神,眨眼便蹬地而出,仿似離弦的箭,在越來越綿密的雨線裡向分身的黃格丹襲去。
寧安學宮和一般的宗族門派不同,一直以來講究的都是體術雙修。尤其是以黃格丹執掌的震雷堂為首,這麼多年,他不僅靠自已摸索出一門以雷電鍛體的修煉方法,甚至還不吝傳授給其餘門下所有弟子。所以此刻,即便他早已用修為凝結了滾滾雷雲以作威懾,但也從未想過要將此處夷為平地,染上許多無辜鮮血。於是便也輕念口訣,用雷電包裹全身,整個人化為一道閃電和朝家老嬤子肉搏起來。
而另一邊,朝夕今日依然穿的鮮豔。紅色的長裙和周身白色霧氣形成強烈對比,在團團黑雲下像一團模糊在水霧裡的花。
她一抬手,長鞭脫手而出,宛如一條長蛇在空中曲折遊動。陣陣寒氣將沿途的雨滴凍成冰花飄落在地,少女腳下一蹬,騰空而起,輕盈如在雪中飛翔的小鳥,一個倒翻便接住直指段水流脖頸的骨鞭。
段水流雖然心裡懼怕,連連退後,但面色卻強裝鎮定。他一直於內心祈禱自已耗費全部修為跨境界使出的三元劍一定要靈,否則丟臉不說,只怕命也要丟。
“黃長老!我不敵她!求出手相助!”他邊退邊高喝示弱,果不其然,一道碗口大的紫電從雲層中落下,硬生生將近在咫尺的骨鞭劈歪半寸,從他的面頰邊堪堪劃過。
“多謝長老援手!”衝半空中那道迅捷的紫光點點頭,段水流心裡終於沉下一口氣。
三元劍的道印終於結完,後招有了!
“哼!”眼見變故,朝夕冷哼一聲雙足一頓,手腕使力將骨鞭收回。她本就瞧不上段阿牛和段阿狗,如今一役,更是瞧不起這二人。一個只會口若懸河廢物如豬,一個本事不大卻慣會仗勢欺人。看準機會,另一鞭便狠狠甩出,直直抽向青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