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恰到好處

大乾的車隊駛入皇城那極為寬闊的午門前殿，殿中飄著各國旗幟的車馬已經陳列不少了。

公孫熙跳下馬車，環顧四周，大離皇宮的建築風格與自家偏差並不大，雕欄玉砌的太和殿高立在階梯正上方，透著那股子奢華的莊嚴感。

在侍從與大離官員的接引下，大乾的盟友穿過一眾手持銳器的甲士群，緩步步入太和殿。

太和殿中著不同色衣袍的各國來客已經坐了不少人，不過看樣子也就是前後腳的時間差距，畢竟都是從驛站趕來的，現在還處於噓寒問暖的客套話中。

大乾的勢力一經入殿便引得不少恭維聲，畢竟大乾隸屬於王朝之一，底蘊深厚。

更遑論修士中本就以實力為尊，大乾這位三王爺又是如今天下渡劫境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公孫祿一面笑著回應一面落座下來，端起宮女奉上的茶，打量一眼金碧輝煌的太和殿內。

殿內各派勢力的區域皆由大離官方劃分並接引，刻意挪遠了私底下有敵對的兩方距離，哪怕只是個座位下的功夫也可見一斑。

即便如今的大離洞虛頻出，在這天鍾之下穩壓當世任何勢力一頭，但依舊沒有擺出半點狂妄之姿，單這點就能讓結盟的各國來使卸下不少擔心鴻門宴的心憂。

“公孫兄，自二十五年前一仗後，闊別久矣，未曾想公孫兄的一雙兒女竟出落的如此奪目，令人豔羨啊！”

大乾鄰座的大夏來者向著公孫祿抱了抱拳，這虎背熊腰的男人朗聲笑道。

此行出伐天觀的盟軍還尚未全數到齊，且大離這邊的幾位名高望重者也還未出場，所以這會兒的氣氛還沒到緊張的談論戰事之時。

“秦將軍別來無恙，一雙犬子，讓將軍見笑了。”

王爺抱拳回應，這一位是大夏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二十五年前參與伐妖一仗，公孫祿與之英雄惜英雄，兩國也是經那一仗而建交的。

兩人還正想交談，正聽得殿內忽然喧鬧，所有人的目光轉向殿門口。

頭生各式獸耳，背生羽翼甚至尾巴的妖族也步入殿內，他們的出現就足以讓一眾人族國度瞳孔緊縮了，跟別提他們身後的來客。

那是數位肌膚白的毫無血色，如他們髮絲一般白的嚇人的“人族”，他們所著衣物，皆是如同冰雪一般的軟甲，無不讓人覺得怪異。

“妖族？”

“雪妖的…皇族！”

“雪妖？可雪國不早已覆滅了麼？”

妖族的參戰各大王朝是知曉的，這並無不妥，凡間戰事，無非是追名逐利，如今開天的希望在前，是所有生靈的契機，都派遣人手很正常。

不過這忽然復出的雪妖是從何而來的？

“嗤——啪！”的震聲在殿外炸響，打斷了各國來客心中飄忽不定的思緒。

不知何時起，那萬里晴空被極為深沉的雲層掩蓋，厚重的黑雲裡翻騰著雷聲與閃著光的電弧，看似一場大雪將要卷席在這冬末最後的時日裡。

“這般深厚的雲層接天而來…這可並非祥兆啊…”

來使中自然有能卦算天象手段之人，由星象算得今日大離氣象乃是晴日，斷不可能突然有這等變故。

“怕不是這雪妖所致…”

“在這等時候…難不成是天觀已經殺來了？”

各國來使也並非人人皆是渡劫大能，如公孫祿般帶著小輩的也有不少，前有一眾德高望重的前輩觀摩天象出言，小輩們自然就六神無主了。

“王爺怎麼看？”公孫祿身旁的秦將軍聲音不掩，隨意問道。

公孫祿摸著下巴緩緩道:

“雲中無波動，不是天觀來人，本王座下象師也觀過天象，大離這幾日都是一片祥和，無雨無雪，此等異像…恐怕是後天引動而成…”

彷彿是為了驗證他說的一般，雲層深處忽然有一道閃電劈落下來，在遙遠的山巔炸響，那是一道深紅色的雷，赤色照亮陰霾一瞬，那沉默的雷聲才接踵而至。

長風捲的午門前殿車馬上各自的錦旗獵獵作響，陰沉的雲中落下紛紛揚揚的如羽白茫。

迷濛的大雪像是碎開的羽衣，彷彿仙人辭世，如同白色的鳳凰落入人間。

在那不斷落下交雜的赤色閃電與悶如洪荒巨鼓的雷聲裡，哪怕是諸位渡劫也在內心深處感到些微的驚懼，驚懼過後便是那潮水般的悸動。

“有人在渡劫！”

“大離境內…繼裴宗主之後，竟還有人能渡劫？！”

天鍾衍下，古往今來的渡劫巔峰不計其數。

願以身證道渡劫的勇夫自然也有，但…桎梏便是桎梏，除非有極端保命之法門，還未曾有人能撐過第一道天道劫雷。

於是…此後這麼多年以來，大多渡劫境圓滿的大能皆是選擇閉死關或者壽終正寢。

裴宗主是人間證道第一人，如今親眼所見那山巔之上的，是第二人。

也便是如此親眼所見，才能知曉那劫雷是絕非渡劫境能夠承受之物，而此人竟能在這般劫雷裡接下一道又一道…

膽顫與驚詫在這一眾渡劫境心頭蔓延，但遠遠及不上看見希冀的那份悸動。

赤色雷電的不斷墜打單調乏味，但此刻所有德高望重的前輩或是天資奇絕的年輕一輩皆是駐足痴望，無人說話。

相反大離的民眾和修士就顯得好很多了，有人藉機感悟天地靈氣，有人看了會兒便如夢初醒繼續叫賣，有人趕忙去支起傘。

欣喜天佑大離歸欣喜，但畢竟此景象一回生，二回熟，是不同於這幫初見渡劫的土包子外邦人一樣一個個目瞪口呆的。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連同那赤紅色的雷劫一共持續了約莫有一個時辰才是堪堪結束，在小輩們疑惑的問家中長輩渡劫是否成功之時，一道天光劈開雲層。

分明是光拂下人間，卻如同是人間的光劈開雲層，人定勝天！

“當——！”皇城的鐘聲與天光交匯，天邊遊移而來的紅霞形如鳳雀。

“天佑大離！天佑大離！”如潮水般的呼聲自長安一路推向整個京州，給所有來使以一種極為不真切的感覺。

“煩請諸位客卿盟友落座，方才本國師協同裴宗主等助太后娘娘渡劫，耽擱了時辰，還希望諸位莫要見怪。”

淡然儒雅的聲音在太和殿中擲地有聲，扯回所有人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