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廟旺告辭離去之後。

陶源禮和陶七七也告辭離去。

因為陶七七開了車過來的,就索性順道送李廟旺一程了。

車上。

李廟旺陪著陶源禮坐在後排。

車子一路行駛著,大概十幾分鍾後,便抵達了雲霧樓的門口。

車子停下。

陶七七往後看了一眼李廟旺,說道:“太師爺,到了,下車吧。”

李廟旺嗯了一聲,剛要推車門下車,就被陶源禮拽了回來。

小老頭瞪了自家孫女一眼,“你這死丫頭,著什麼急啊!”

陶七七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然後只聽陶源禮嘆了一口氣,“唉,此次分別,也不知道何時再能見到小師叔了,師侄這心裡頭不捨啊……”

小老頭一臉的依依不捨,在說話間,還用拳頭錘了錘自己的胸口。

李廟旺見著對方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衣角,便忍不住笑著多說了一句,“這天下呢,沒有不散的宴席,不過這也沒關係,畢竟還有一句話說得好,人生何處不相逢!”

“你說對吧?師侄!”

李廟旺笑眯眯地看著這位上了年紀的老師侄,示意著對方鬆開自己。

然而小老頭直接假裝視而不見,面容愁苦道:“小師叔所言不錯,理是這麼個理,可這終究得講究運氣不是,萬一……唉!”

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小師叔,你瞧我這一大把年紀了,還有多少個年頭好活,若是此次一別無法再見你……那可就是我終生的遺憾了啊。”

這小老頭看似裝著,但實則也是一片真心。

這一切,李廟旺也都看在眼裡,於是他又多寬慰了一句:“還會再相見的。”

陶源禮心念一動,急忙問道:“那是什麼時候?”

李廟旺飽含深意地說道:“等到時候一到,自會相見。”

他笑了一聲,“這緣起緣落,就如同那花開花落,冬季花雖落,但亦有春季花開之時。”

陶源禮只覺得這些玩意兒太過虛無縹緲,不足以深信,他面色晦暗,搖頭道:“可是,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啊,小師叔……”

“……”

李廟旺忍不住氣笑道,“你這意思是,還跟我槓上不讓我走了是吧?”

被揭破實情,陶源禮老臉一紅,有些尷尬,但那隻手依舊拽的李廟旺緊緊的,像是生怕這位小師叔一去不回了似得。

李廟旺有些無奈,倘若自己真要離開,那這小老頭自是拽不住自己的。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

陶源禮等不到任何反應,不禁有些惱火,“七七,你還在那等什麼呢!還不趕緊跟你太師爺加個微信!”

“這樣以後,咱們好主動聯絡不是,你也好私下與小師叔好好的深入交流交流……譬如有什麼醫術上不懂的問題,便可向小師叔諮詢請教,對吧?”

陶七七聽愣了。

一時間沒弄懂爺爺搞什麼名堂。

加聯絡方式就聯絡方式,私下好好深入交流……是什麼鬼?

李廟旺也是有點哭笑不得。

這小老頭原來打的是這麼個主意!

那你直說不就行了,那非得這麼彎彎繞繞的轉圈子?

雖說自己是有媳婦的人了,但只要是學術上的交流……那自然也是沒問題的。

無論怎麼說,一個是自己師侄,一個是自己小……徒孫。

李廟旺主動掏出手機,身子向前探了過去,對著陶七七說道:“來吧,掃一掃,是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陶七七主動出示了二維碼。

滴。

好友新增成功。

陶源禮看著這一幕,欣慰地笑了起來,“這樣才對嘛!年輕人嘛,有共同話題,可以多交流交流。”

李廟旺直接無視了這話。

陶七七亦是翻了個白眼。

不明說,但彼此間都已大致明白小老頭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李廟旺看向陶源禮,無奈道:“師侄,現在總該可以撒手了吧?”

陶源禮聞言,悻悻然地鬆開李廟旺的衣角,縮回了手,訕笑一聲,“小師叔勿怪。”

李廟旺推開車門,下了車,揮揮手道:“走了。”

坐在車子後排的陶源禮笑容可掬地喊道:“小師叔慢走。”

李廟旺剛轉身踏出一步。

車內又傳來陶源禮的叫聲,“對了,小師叔,不知我師傅他老人家現居何處?”

李廟旺回頭,“死了。”

他又補充一句,“很多年了。”

“這樣啊……”

陶源禮儘管心中已有數,但親耳聽到這個訊息,難免還是有些悲痛。

他那張滄桑的老臉上透出一絲萎靡和惆悵,重重地嘆了口氣。

未能給恩師他老人家盡孝,始終是一個遺憾啊。

他看著小師叔離去的背影,眼前的視線有點模糊不清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陶七七挪了挪身子,探過頭,叫了聲,“爺爺。”

陶源禮抬起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擠出一個牽強的笑臉,呵呵道:“爺爺沒事。”

陶七七看在眼裡,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嘴唇,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回去的途中。

陶七七問了一個問題:“爺爺,你既然這麼捨不得太師爺,為什麼不留住他呢?”

陶源禮搖了搖頭,自嘲一笑,“留不住的,就像當初你太師傅一樣……他們都是……”

他醞釀了一個詞,“謫仙人!”

陶七七聞言,若有所思。

她側過那張精緻的臉頰,閃爍的美眸望向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沿途風景。

神色莫名有些恍惚。

或許。

有些人,有些事,就如同這過了的風景一樣,一眼,便是一生。

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明白爺爺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