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聿沉乍然側目。

一言難盡地凝視著眼底閃爍狡黠光芒的施漫,不得不耗費時間給她普及刑法。

包括盜竊數額的量刑標準,有期徒刑和無期徒刑的區別,及監獄的艱難生活。

身為法盲的小狐狸,聽得一愣一愣的,儼然沒想到“劫富濟貧”的處罰這麼重。

她不想和商商分開。

更不想像他說的那樣,被人類關在逼仄的鐵籠子裡,啃饅頭喝白水踩縫紉機。

雖然不知道縫紉機長什麼樣,可一想到要不停歇的踩它,像機器一樣重複地縫製出很多衣物,整隻狐狸都蔫巴兒了。

“還逛金庫嗎?”商聿沉看她聽進去了,那份擔憂消散些許,卻不忘再問一句。

“不逛了。”

施漫連連搖頭。

她跟著吸一口奶茶,神情沮喪地依偎在他懷裡:“可是崽崽的學費怎麼辦啊?”

“……”又在杞人憂天了。

商聿沉無奈嘆氣。

他掏出手機給施漫看一下銀行卡的餘額,免得她瞎操心:“哪怕是從幼兒園開始上國際學校,這筆錢也綽綽有餘了。”

細數到億位的施漫,瞪大眼睛看著螢幕上那一長串的數字。

仿若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中,連眉眼間的愁緒,都在這一刻悉數被雀躍代替。

“商商,你好厲害啊!”

她崇拜地看著商聿沉。

白皙如玉的指尖落在螢幕上,輕輕一點:“這麼多錢可以養好多好多崽崽了!”

她外洩的欣喜傳遞給商聿沉,他似乎被影響,淡緋色的薄唇也揚起一抹淺弧。

他捏了捏施漫的臉頰。

為避免她被欣喜衝昏頭腦,一時興起拉著他造小人兒,提前扼殺那或許會出現的情況:“懷孕很辛苦,我們過兩年再要孩子可以麼?”

“不辛苦,我很能生的。”

“能生?”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自己很能生,莫名道:“你從哪兒得出的結論?”

“我們族裡都這樣,一窩最少能生四隻,最多能生二十隻。”

“?”

下雨不打傘、不認識父母、缺乏常識不懂法……還很能生?

他先前還在懷疑,新劇本的施漫是生活在深山的孤女,使用某些手段頂替別人的身份,才會出現一系列怪異的行為。

現在又不確定了。

商聿沉沉吟良久。

忽地發現,她從頭到尾提到崽崽所用的數詞是“只”而非“個”。

再結合“一窩”的形容詞,他思緒一轉,滋生出一個不符合唯物主義觀的猜測。

“一窩?”他撫摸施漫的發頂,先降低她的防備:“你們的繁殖期是什麼時候?”

“3到5月份。”

“一年一次嗎?”

“對啊。”被擼得很舒服的施漫,沒有意識到他在套話,彎起眸子蹭他的掌心。

“那你們愛吃什麼?”胎生的哺乳動物太多,商聿沉又不是動物學家,瞭解的肯定不全面,只能透過習性來縮小範圍。

“雞。”

“還有呢?”

“沒了,只愛吃雞。”像野兔魚蛙一類的動物,小狐狸也會吃,但談不上喜愛。

商聿沉有數了。

愛吃雞、一年繁殖一次、一次多胎的哺乳動物只有狐狸。

也難怪。

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不合理。

他斂眸看一眼不符合精明、狡猾特質的“狐狸”,沒再追問,更沒有在不確定她會不會瞎跑的情況下,戳穿她的身份。

新聞播報到尾聲。

天氣預報隨後響起,那道字正腔圓的女聲,透過揚聲器縈繞在溫馨的客廳裡。

“漫漫,一起健身麼?”等晚餐消化得差不多了,商聿沉準備去樓上運動一下。

“好呀。”

施漫當然要跟他一起。

她把喝光的奶茶杯扔進垃圾桶,挽著他的胳膊前往健身室。

健身室的運動器材不少。

臨靠落地窗的位置,放著多功能史密斯架、跑步機、動感單車;牆邊是三排重量不同的啞鈴架和划船機;左側則是各類瑜伽器材和佔據半面牆壁的玻璃鏡。

他們先後在單獨隔出來的浴室換衣服,再走向窗邊的器械。

“商商,我不會開。”身穿瑜伽服的施漫,站在跑步機上望著那道修長的身影。

商聿沉觸碰操控面板。

開機後再根據對應的按鍵,教著施漫更換模式,調整速度和坡度:“我先給你開快走模式,等你適應了再換成燃脂。”

他摁下確定鍵,施漫腳下的跑帶動起來,她短暫怔愣一瞬,跟著頻率原地走。

“現在能換嗎?”

她自我感覺適應良好。

“不著急,走十分鐘再換。”商聿沉看她沒有東倒西歪,放心地走向史密斯架。

他握住槓鈴反覆深蹲。

那件無袖黑T將他的腰腹遮擋得嚴嚴實實,施漫只能看見他勁瘦有力的手臂。

她視線流連在他手臂肌肉處,欣賞好一會兒,才將注意力轉移到操控面板上,更換成燃脂模式,提速在跑帶上奔跑。

“商商,我跑不動了……”

還沒堅持十五分鐘,渾身溢位薄汗的施漫摁下暫停鍵,喘著粗氣走下跑步機。

她乏力地坐在瑜伽墊上,一眨不眨地看著還在深蹲的商聿沉:“你都不累嗎?”

“不累。”

商聿沉經常鍛鍊,再加上每次深蹲都會停四五十秒,自然不會累成她那樣兒。

他微抬下顎:“你先喝點水。”

“等會兒。”施漫歇息半晌,等痠軟感消散些許,才走到茶几旁給自己倒杯水。

她端起杯子淺抿兩口。

緩解喉間的乾澀,再將可移動電視推到史密斯架前面,搗鼓一陣找到教學影片,按照老師的指導屈膝跪在瑜伽墊上。

玲瓏有致的火辣身材,在緊身瑜伽服的包裹下凸顯出來。

她翹起臀部。

豐滿的臀部正對著商聿沉。

他眸光微滯,不自在掠過那圓潤的線條,垂下眼簾看著腳下的橡膠墊,默數到三十再鬆開槓鈴,徑直走向動感單車。

又是一番鍛鍊後,酣暢淋漓地停下來,坐在沙發上看韌性極好的施漫練瑜伽。

她純屬在打發時間。

練得不夠專注,時不時趁著換動作的間隙,趴在墊子上休息。

一旦捕捉到他的目光,還會頂著那張清純無粉黛的臉,朝他綻放出一抹笑顏。

兩道視線頻頻交匯。

莫名增添幾分說不清的意味。

“過來坐吧。”商聿沉拍著身旁的位置,眉眼間盡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小狐狸仿若在等這句話一樣,笑吟吟地爬起來,邁著輕盈的步伐撲到他懷裡。

她橫坐在他膝間。

保持與他面對面的姿勢。

“商商,我們週末能出去玩嗎?”她先前練瑜伽的時候,就想著和他出去玩了。

“你想去哪?”

“動物園可以嗎?”她還沒有以人類的身份到動物園逛過呢。

“當然。”

“那我們叫上臨濯和予赫吧?人多會熱鬧一點,晚上還能在外面吃頓燒烤呢。”

商聿沉沒意見。

他擦拭著施漫脖頸的汗,抱著她往浴室走:“先洗澡,等你洗完再跟他們說。”

“你給我洗嗎?”

“……”商聿沉的腳步微頓,斂眸看著眼神澄澈的“小狐狸”。

淡定道:“浴室太小了。”

健身室的浴室和他們臥房不同,面積自然偏小一些,兩個人在裡面確實很擠。

施漫沒往別處想。

只是在他除錯水溫時,突發奇想地盯著他道:“那我們下次一起洗鴛鴦浴吧?”

“……下次再說。”

“好嘛。”

幸好小狐狸好糊弄。

不懂“下次再說”等於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