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咱們講到劉文靜因李密叛亂一事,身陷囹圄。
李密我們並不陌生,前章提到過楊玄感兵敗後,他被隋軍生擒,準備押往高陽(今河北省保定市的高陽縣)監斬。但在押送途中,他透過賄賂監軍成功逃脫。逃脫後,李密在鄉間隱姓埋名,過上了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
公元616年十二月,李密透過他人介紹,加入了瓦崗軍,憑藉其才智和謀略,逐漸在軍中嶄露頭角。瓦崗軍此時由翟讓領導,起初在河南滑縣東南的瓦崗寨聚眾起義。同年10月,李密建議瓦崗軍首領翟讓攻取滎陽,以爭奪天下。滎陽位於中原,是連線東西的交通要道,控制滎陽對於瓦崗軍來說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張須陀是隋朝名將,時任滎陽通守。身經百戰,威名遠揚。其一生經歷了無數次激烈的戰鬥,尤其是在鎮壓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方面,更是積累了極為豐富的作戰經驗。
李密深知張須陀勇猛善戰,於是精心策劃了一次伏擊行動。他巧妙地選擇了滎陽大海寺北面那片茂密的樹林作為埋伏地點,並秘密部署好了兵力。
當雙方交戰正酣之時,李密故意佯裝不敵,命令瓦崗軍有序地向後撤退。這一假象成功地迷惑了張須陀,讓他誤以為瓦崗軍已經潰敗,勝利在望。立功心切的張須陀毫不猶豫地下令全速追擊,妄圖一舉擊潰敵軍。
然而,就在張須陀率軍追到大海寺附近時,突然間殺聲四起,喊叫聲震耳欲聾。原來,他們已落入了李密事先設好的包圍圈之中,四周衝出大量的瓦崗軍伏兵,如潮水般向他們湧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張須陀臨危不懼,展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和卓越的軍事才能。他迅速組織手下士兵進行抵抗,奮勇殺敵。但無奈敵眾我寡,瓦崗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張須陀所部逐漸陷入絕境。
儘管他奮力拼殺,左衝右突,撕開了一條生路,但為了救出被圍的隋朝將士,張須陀又四次衝進敵陣營救部下,但終究難以抵擋瓦崗軍的猛烈攻勢。這位曾經戰功彪炳的隋朝名將在經過一番苦戰之後,最終因力竭被擒,壯烈犧牲。
到了公元617年2月,李密再次向翟讓獻計,認為興洛倉(洛口倉)糧食數量巨大,容易攻取,建議翟讓不失時機儘快出兵奪取。
李密對翟讓說道:“大哥,如今東都洛陽空虛,士兵沒有經過訓練;留守的越王楊侗(楊廣之孫)年幼,輔佐他的官員政令不統一,城中士人和百姓離心離德。尤其是留守官段達、元文都愚鈍而無謀略,依我看來,他們不是將軍的對手。如果將軍能採納我的計策,天下便可輕易平定。”
翟讓聽後,分析時局,認為李密說的很符合目前實際,採納了李密的意見。於是李密立即派他的黨羽裴叔方去偵察東都的虛實。但不巧的是,洛陽的留守官員發覺了他們的偵查行動,開始做防禦準備,並且快馬向江都告急,請求支援。
裴叔方趕忙返回向李密彙報了這一突發情況,李密聽後,馬上找到翟讓,說道:“形勢如此,我們要立即採取行動。兵法上有云‘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如今百姓飢餓,洛口倉庫存糧食很多,距離東都洛陽有一百多里,將軍如果親自率領大軍,輕裝前進,突然襲擊,隋軍遠在千里之外,必定無法及時救援,又沒有防備,我們奪取洛口倉就像路上拾物一樣容易。”
李密看到翟讓有些遲疑和顧慮,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突發奇兵,等到他們(隋軍)得知訊息,我們已經佔領了洛口倉。咱們先開啟糧倉讓百姓們任意取食,這樣一來,周邊的百姓必定會歸附我們!百萬之眾,一朝可集,我們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縱使隋軍前來攻打,我們已有防備。然後我們釋出檄文,召集四方豪傑,引薦賢士豪傑並藉助他們的力量,選拔勇猛強悍的英雄志士並授予他們兵權。對作戰英勇有立功表現的將士,咱們論功封賞,大家齊心,我們的陣地必將固若金湯,何患隋軍前來?!”
翟讓聽後,思慮半晌,回應道:“你的提議確實是英雄豪傑才有的宏偉謀略,我翟讓自愧不如,難以勝任。然而,既然您有如此信心,我聽從你的吩咐。請您先行出發,我必緊隨其後,擔任後援,竭盡全力相助!”
翟讓,字子謙,出生於東郡韋城(今河南滑縣東南),他在隋朝時原為東郡法曹(負責司法事務的官員),因犯罪被判入獄。獄吏黃君漢認為翟讓有英雄氣概,於是在夜裡悄悄對翟讓說:“翟法司,天時人事,也許是可以預料的,哪能在監獄裡等死呢?”
隨後便為翟讓開啟枷鎖,放他逃走。
翟讓逃亡後,前往瓦崗(今河南滑縣東南)聚眾起兵,以韋城為根據地,成為瓦崗軍的首領。他帶領瓦崗軍採取了有效的戰略,如佔領運河沿岸的城池,控制漕運要道,採取“劫富濟貧”的策略,贏得了民心,使瓦崗軍迅速壯大成為隋末最強大的起義軍之一。
李密加入瓦崗軍後,憑藉其卓越的軍事才能和政治智慧,迅速提升了瓦崗軍的實力。隨著李密地位的提升,他與翟讓之間的關係逐漸緊張。
此時,翟讓命令李密率先出擊,這就好比在說:“前面有危險,兄弟你先上!”在這種情況下,李密心裡能舒服嗎?這便為後來李密迫使翟讓“退居二線”埋下了伏筆。
李密立即率領精兵七千,襲擊興洛倉。興洛倉位於今河南省鄭州市鞏義河洛鎮七里鋪村以東的黃土嶺上,地處丘陵,形勢險要,土層堅硬、乾燥,又有水路運輸之便,是隋朝最大的糧倉之一。
瓦崗軍成功攻克興洛倉,立即開倉放糧,賑濟饑民。只見老弱病殘的百姓們,揹著糧食走在道路上絡繹不絕,甚是熱鬧。如李密所言,周邊窮苦百姓、難民以及豪傑之士,看到瓦崗軍不但強悍,還很親民,於是紛紛加入瓦崗軍的隊伍,使得瓦崗軍迅速發展,短時間內猛增至幾十萬人。
朝散大夫(正四品文散官)時德睿以尉氏縣(今開封尉氏一代)響應李密,時德睿是汴州陳留(今開封市陳留鎮)人,他在隋末擔任尉州刺史。
同時前宿城令祖君彥則從昌平郡前往投奔李密。祖君彥范陽遒縣(今河北淶水縣)人,因祖君彥的父親祖珽是北齊的丞相,參與了“歌殺斛律光”陰謀。煬帝即位後,尤其厭惡祖君彥父親的名聲,受父親的牽連,祖君彥未得到重用,楊廣調他擔任東平的書佐,檢校宿城令,沒有真正的職位。
祖君彥常常自負自己的才能,心情鬱悶,聽說李密佔據了洛口,就遠道而來投奔了李密。李密早就聽聞過祖君彥的才能,因此得到他後非常高興,立刻將他奉為上賓。軍中的書信和檄文等重要文書,李密全都交由祖君彥來撰寫。
祖君彥成為李密的記室參軍後,負責起草軍書羽檄。不久就起草了著名的《為李密檄洛州文》,文中列舉了隋煬帝的十大罪狀,其中“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的名句就是出自他之手,用來聲討隋煬帝,表達了起義軍強烈的反抗精神,為瓦崗軍提供了強有力的宣傳和支援,極大地鼓舞了士氣。
除了《為李密檄洛州文》外,還有《為李密與袁子幹書》、《為李密與李淵書》等。祖君彥的文筆被史籍描述為博學強記,屬辭贍速,他的文章義正辭嚴,淋漓盡致,尤其擅長撰寫檄文,他所作檄文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和歷史意義,尤其是《為李密檄洛州文》,展現了他的政治立場和文學才華,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留守東都洛陽的楊侗及輔佐他的大臣聽說李密佔領了洛口倉,遂派遣虎賁郎將劉長恭、光祿少卿房崱率領步騎兵三萬五千人前往討伐李密。
當時,東都洛陽的百姓都認為李密是飢餓的賊寇,搶奪米糧,不過是烏合之眾,容易攻破,因此爭相報名應募隋軍。國子三館的學士以及貴族子弟也都來參軍,武器裝備齊全,衣著華麗,旗幟和戰鼓非常壯觀。
劉長恭等人在前面領兵,派河南討捕大使裴仁基等人率領所部士兵從汜水進入,以包抄李密的後路,約定在倉城南會合。但他們的計策和行軍路線早已被李密和翟讓掌握。
東都的軍隊先到達,士兵們還沒有吃早飯,劉長恭等人就驅趕他們渡過洛水,在石子河西佈陣,南北綿延十餘里。李密和翟讓挑選出精銳計程車兵,分成十隊,命令四隊埋伏在橫嶺下等待伏擊裴仁基,另外六隊在石子河東佈陣。
劉長恭等人看到李密的兵力較少,非常輕視瓦崗軍,未等到裴仁基後軍到達戰場,便主動和瓦崗軍交戰。翟讓首先出戰,但失利,李密隨即率領部下橫衝敵陣。隋軍飢餓疲憊,無力硬戰,最終大敗。劉長恭等人脫下衣服跳入水中潛逃,才得以倖免,逃回東都,經此一戰,隋軍士兵死傷過半。越王侗赦免了劉長恭等人的罪過,並對他們進行了安撫。
李密率領瓦崗軍繳獲了隋軍的所有輜重、武器和盔甲,聲威大振。之後,翟讓推舉李密為瓦崗寨首領,號稱魏公。
大業十三年二月(公元617年二月)李密在鞏縣南設壇即位,自立為魏公,改元永平,隨後李密宣佈大赦天下。大赦令頒佈之後,相關文書迅速傳至各地,宣告李密行軍元帥府正式成立。於魏府設立三司、六衛,元帥府亦下設長史等官員。
翟讓獲封上柱國、司徒、東郡公,且依元帥府之制設立長史等官員,然其規模僅為元帥府之半。單雄信任命為左武候大將軍,徐世積則為右武候大將軍,二人分別統領所屬軍隊。房彥藻出任元帥府左長史,東郡邴元真為右長史,楊德方任左司馬,鄭德韜為右司馬,祖君彥為記室,其餘官員之任命亦各不相同。
在這樣的背景下,趙、魏以南(黃河以南的地區),江、淮以北地區(淮河以北及其鄰近地區)的義軍豪傑紛紛響應。孟讓、郝孝德、王德仁以及濟陰房獻伯、上谷王君廓、長平李士才、淮陽魏六兒、李德謙、譙郡張遷、魏郡李文相、譙郡黑社、白社、濟北張青特、上洛周比洮、胡驢賊等人都歸附了李密。李密對他們一一授予官職和爵位,讓他們各自統領部眾,並設立百營簿進行管理。前來投降的人絡繹不絕,軍隊人數迅速增至數十萬。
隨後,李密命令護軍田茂廣修築洛口城,城池周長四十里,作為他們的居所。他還派遣房彥藻率軍向東擴張領土,攻佔了安陸、汝南、淮安、濟陽等地,河南郡縣的許多地區也落入李密之手。
李密封官固地之後,擢升孟讓為總管,並封其為齊郡公。命令孟讓統率兩千步騎,突入東都外郭,縱火焚掠豐都市,直至破曉方始撤離。至此,東京城百姓盡皆徙入宮城,朝廷諸署及官寺皆滿。
鞏縣縣長柴孝和、監察御史鄭頲見到大勢已去,舉城而降,李密遂任柴孝和為護軍,鄭頲為右長史。
再隋將裴仁基,他受命前往汜水,準備配合劉長恭從瓦崗軍後方進行偷襲,結果還沒到達指定地點,劉長恭已經兵敗逃回東都。於是裴仁基領兵駐紮在百花谷中,加固營壘自守。裴仁基在自守期間,每次擊敗賊寇獲得軍資,都會全部用來獎賞士兵,但監軍御史蕭懷靜不允許這樣,還屢次蒐集裴仁基的過失寫信向朝廷彈劾他。
裴仁基因未能按期到達指定地點與劉長恭會和,再加上蕭懷靜不停地向朝廷訴說他的壞話,最終獲罪於朝廷。
李密瞭解到裴仁基的困境後,便派人勸說他投靠瓦崗軍,並用豐厚的利益誘惑他。賈務本(賈務本原為張須陀的副將,後成為裴仁基的部將,最終在隋朝末年加入了瓦崗軍)的兒子賈閏甫正好在裴仁基軍中,他暗中勸說裴仁基投降李密。
裴仁基問道:“那蕭御史該怎麼辦?”
賈閏甫回答:“蕭君就像棲息在樹上的雞,如果不知變通,對他來說,不過是明公您一刀的事。”
裴仁基聽從了他的建議,派賈閏甫去見李密請求投降。李密非常高興,任命賈閏甫為元帥府司兵參軍,兼直記室事,並讓他回去覆命,同時寫信給裴仁基表示慰問並接納他的投降。
裴仁基率軍返回位於河南省滎陽市區西北十六公里的汜水鎮內虎牢關駐紮。蕭懷靜得知裴仁基想要投誠瓦崗軍,便想要秘密上表朝廷奏報此事。裴仁基得知後,便殺了蕭懷靜,立即率領部下向李密投降。李密封裴仁基為上柱國、河東公;裴仁基的兒子裴行儼,因勇猛善戰,李密也封他為上柱國、絳郡公。
因隋朝名將秦叔寶先後效力於張須陀、裴仁基等將領,此時又跟隨裴仁基來到李密帳下,李密大喜過望,他知曉秦叔寶威名遠揚,戰場上以勇猛著稱,親自站起身來迎接秦叔寶。
李密拉著秦叔寶的手說道:“得將軍相助,如虎添翼,大業可期。”
秦叔寶抱拳行禮,神色淡然:“願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李密隨後任命秦叔寶為驃騎將軍。李密敗亡後,秦叔寶轉投王世充,但不久後因看不慣王世允的為人,便與程咬金等人一起投奔李唐。隨李世民南征北戰,參與平定各地割據勢力,如宋金剛、竇建德、王世充等,是李世民的重要將領,因長期征戰導致身體不堪重負,病逝於貞觀十二年(638年),圖畫與凌煙閣,成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秦叔寶與尉遲敬德被後人尊為門神,象徵著忠誠和勇敢,這一形象在傳統文化中佔有重要地位。
隨後,李密又聽說出身官宦世家的濟州東阿(今山東東阿西南)人程咬金聚集數百人保衛鄉里,此人自幼舞槍弄棒,驍勇好鬥,行俠仗義,善待身邊之人,很有名望。透過李密的招攬,程咬金加入了瓦崗軍,被任命為驃騎將軍,並在李密的麾下取得了顯著的軍事成就。
後因李密戰敗,程咬金被俘。儘管如此,王世充對程咬金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希望他能為自己效力。歸附王世充後,程咬金不滿王世充的為人,與秦叔寶一同歸順李世民,成為李世民的重要將領。他追隨李世民破宋金剛、擒竇建德、降王世充,參與玄武門之變,歷任多個重要軍事職位。因卓著的戰功,後圖畫與凌煙閣,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程咬金的故事和形象在後世的文化中得到了廣泛的傳播,尤其在《隋唐演義》等文學作品中被塑造成忠誠、勇敢且機智的英雄,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傳奇人物。
自秦叔寶和程咬金加入瓦崗軍後,李密從軍隊中挑選出特別驍勇的八千人,分別隸屬於四個驃騎部隊以加強自身的防衛,號稱“內軍”,李密時常對外炫耀說:“這八千人足以抵擋百萬大軍。”
不久後,羅士信、趙仁基也都率領部眾歸附李密,李密任命他們為總管,讓他們各自統領所屬部隊。
考慮到回洛倉是隋朝東都洛陽附近的重要糧倉(回洛倉位於河南省洛陽市瀍河區小李村、馬坡村以西,回洛倉是一個歷史悠久且極具價值的大型糧倉遺址。作為隋朝的國家糧倉,回洛倉的主要功能是為洛陽城內的皇室和百姓供應糧食,是隋唐大運河沿線重要的糧倉之一),對維持洛陽的糧食供應至關重要。李密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果斷地派遣了麾下猛將裴仁基以及悍將孟讓,統率著多達兩萬餘人的精銳之師,氣勢洶洶地向著回洛倉進發。
這支部隊猶如猛虎下山一般,銳不可當。
裴仁基與孟讓二人緊密配合,指揮若定。他們巧妙地運用戰術,迅速突破了回洛倉的防線,並一舉將其攻陷。隨後,他們又一鼓作氣,焚燬了天津橋(此天津橋與天津市無關,而是位於河南省洛陽市的重要遺蹟),使得敵軍的增援道路被徹底切斷。接著,這些勝利在望的將士們開始肆意放縱起來,如入無人之境般在城中大肆劫掠,一時間,回洛倉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然而,東都洛陽方面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面對李密軍的來勢洶洶,他們迅速集結起兵力展開了反擊。儘管裴仁基等人英勇善戰,但終究寡不敵眾,在激烈的戰鬥後,他們不得不帶著殘兵敗將落荒而逃。
此時,李密得知前方戰事不利,毫不遲疑地親自率領大軍前來支援,並最終選擇在回洛倉安營紮寨,準備與東都的軍隊展開一場持久戰。要知道,此時東都的援軍有備而來,軍力不容小覷。城中尚有二十多萬雄兵強將嚴陣以待,他們晝夜不停地登上城牆巡邏警戒,手中的梆子聲此起彼伏,一刻也不敢鬆懈,甚至連身上的鎧甲都未曾解下過。
李密並沒有被眼前的困難所嚇倒,他繼續調兵遣將,對偃師(今河南省洛陽市偃師區)和金墉(今河南省洛陽市孟津區)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可惜的是,這兩座城池防守堅固,易守難攻,任憑李密如何用盡渾身解數,始終無法將其攻克。
強攻了十多日,眼見久攻不下,且己方損失慘重,李密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撤軍,退回洛口重新整頓兵馬,再謀良策。
經此一戰,洛陽城中糧食極度匱乏,百姓們陷入了飢餓與恐慌之中。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內的布帛卻堆積如山,數量之多令人咋舌。由於缺乏其他可替代的材料,人們無奈之下只能將這些珍貴的絹用來製作汲水的繩索。而原本用於製衣保暖的布料也被拿來當作生火做飯的燃料。
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越王楊侗心急如焚。他當機立斷,派出大批人馬前往回洛倉搬運大米進城,以解燃眉之急。
與此同時,為了抵禦李密可能發起的進攻,楊侗還精心部署了兵力。他調撥了五千名精銳士兵駐紮在豐都(今洛陽城內商業區),另外又有五千名士兵分別駐守在上春門(隋唐洛陽城東牆居中的一座城門,當時稱為建陽門)和北邙山(位於河南省洛陽市北部,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墓葬地,有著“生在蘇杭,死葬北邙”的說法)。這三支隊伍各自安營紮寨,並相互呼應連線成一個嚴密的防禦體系,共計九個營寨分佈於東都城周圍。
每個營寨都戒備森嚴,士兵們日夜巡邏,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們時刻保持著高度警惕,密切關注著城外李密軍隊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迎接未知的戰鬥。整個東都沉浸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所有人都祈禱著這場危機能夠儘快過去。
李密撤回洛口不久,又派房獻伯攻打汝陰郡(今安徽省阜陽市)。房獻伯是隋末起義將領,濟陰人(今山東定陶西北),曾與房彥藻共事。隋煬帝大業十三年(617年),房獻伯率領瓦崗寨農民起義軍一部攻陷汝陰(今安徽阜陽),當地人積極響應,大獲全勝。
沒多久,淮陽(今周口市淮陽區)太守趙妷率全郡投降了李密。李密得了支援,再次率領三萬大軍重新佔領回洛倉,並大舉修築營壘,以此來逼迫東都。
東都洛陽城內段達等人率領七萬大軍出兵抵抗。在回洛倉北面展開激戰,隋軍潰敗逃走。李密此時讓他的幕府祖君彥向各郡縣釋出檄文,列舉煬帝的十大罪狀(前文我們提到過的《為李密檄洛州文》):“用盡南山的竹子,也寫不盡他的罪惡;決開東海的波濤,也洗不盡他的惡行。”
越王楊侗眼見東都洛陽岌岌可危,卻不見援軍前來,便派遣太常丞元善達秘密潛入起義軍之中,歷經艱險前往江都。元善達到達江都後,又好不容易才見到了楊廣的面。
元善達急忙跪下向隋煬帝奏報說:“李密擁有百萬大軍,圍攻東都,佔據洛口倉,城內已經沒有糧食。如果陛下能迅速返回,那些烏合之眾必定會潰散;否則的話,東都將一定會失守。”
說著,元善達不禁歔欷嗚咽,隋煬帝聽後也為之動容變色。虞世基卻進言道:“越王年紀尚輕,這些人是在糊弄陛下。如果真像元善達所說的那樣,善達又怎麼可能來到這裡呢!”
隋煬帝聽後頓時大怒說:“善達不過是個小人,竟敢當廷侮辱我!”
於是命令元善達經過賊兵佔領區前往東陽(今浙江省金華市)催運糧草,元善達最終在路上被群盜所殺。從此以後,人人閉口不言,再沒有人敢向隋煬帝報告起義軍軍情。
《資治通鑑》記載,虞世基容貌沉穩審慎,言辭多合皇帝的心意,特別受到隋煬帝的寵愛,朝臣中沒有誰能與他相比;他的親信黨羽倚仗他的勢力,公開賣官鬻獄,賄賂公行,他的家門就像市場一樣熱鬧。因此,朝廷內外的官員百姓都對虞世基心懷怨恨。內史舍人封德彝依附虞世基,因為虞世基不熟悉官吏事務,封德彝就暗中為他出謀劃策,宣佈執行皇帝的詔令,諂媚順從皇帝的心意,凡是群臣的奏章中有違抗皇帝旨意的,都扣留下來不上奏。審理案件時,法律條文多而嚴苛,詆譭深重;論功行賞時,則儘量削減壓低。所以虞世基的恩寵一天天加深,而隋朝的政治卻日益敗壞,這都是封德彝所幹的好事。
不過,隨後瓦崗軍的大規模軍事行動,還是驚擾了正在江都醉生夢死的隋煬帝楊廣。瓦崗軍的行動嚴重削弱了隋朝的統治基礎,使得隋煬帝楊廣不得不調動更多兵力來鎮壓瓦崗軍,從而分散了隋軍對其他地區的控制力。
瓦崗軍的強勁勢頭和頻繁的軍事行動無疑對楊廣的統治構成了直接威脅,迫使他在專注於荒淫享樂的空閒間隙,開始關注北方的局勢,在得知確實是李密參與其中後,龍顏大怒,勢必要將李密家人全部殺光才解心頭之恨。然而,李密在參與楊玄感起義失敗後,其父親和弟弟已被隋朝政府捕獲,並遭極刑懲處。
隋煬帝楊廣日思夜想,思索著還有哪些與李密相關之人可供誅殺。苦思冥想後,他想到了晉陽令劉文靜,畢竟這親家也算一家人,況且,劉文靜還是李淵的屬下。遂傳下旨意,命李淵將劉文靜拘捕候審。如此安排,亦在於試探李淵當下的忠誠度和執行力,李淵若遵旨行事,便可相安無事,若抗旨不遵,豈不是一箭雙鵰,能夠儘早剷除心頭大患。
那麼李淵會掉入隋煬帝楊廣為他挖好的大坑裡嗎?我們跟隨歷史的痕跡,下章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