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

幼年聰慧,嚴毅英武,頗有太祖遺風,成年後,卻多行惡事,荒唐無度。

人有天生的壞種嗎?

有!

超雄綜合症就是。

這種人出生就壞,多行惡事,那是刻在骨子裡的基因,是後天都無法教好的壞種。

朱樉是這樣的人嗎?

很明顯不是。

朱樉完全就是後天放縱,才行惡事。

為什麼?

當然是有原因的。

從小表現優異,只想得到更多的關注,世子之爭向來如此,更遑論太子?

但,老朱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朱樉,乃至朱棡,朱棣,朱橚……

在所有人看來,他就只在乎朱標。

這也的確是老朱表現出來的。

如果是尋常人家,他或許還能平衡一二,但,現在是皇室。

為了打消諸王不必要的念想,老朱做的很絕,向來只寵朱標一人。

告訴全天下所有人,這皇位,就是朱標的,誰也不準搶,誰也搶不走。

不公平嗎?

或許朱棡,朱棣不覺得有什麼,身為老三老四,前面還有個老二,怎麼輪也輪不到他們。

但朱樉就不是這麼想的了。

他是老二……

比起老三老四,他還是有機會的。

所以,朱標學什麼他也學什麼,朱標不學的,他同樣去學。

他要全方位超越朱標,只希望能入老朱的眼。

但……

最後的結果就是,洪武元年,老朱稱帝,直接封了朱標為太子。

他本黯然,但直到洪武三年被敕封秦王,他又有了心思……

秦、晉、齊、楚、燕,晉王最貴。

但那是唐朝以前的說法了。

直到唐朝之後,就逐漸變了。

最出名的秦王,肯定就是唐太宗李世民了。

當老朱封朱樉為秦王的時候,朱樉心裡就開始暗自猜測老朱的用意。

自己排行老二,李世民也排行老二。

自己被封秦王,李世民也被封秦王。

那是不是代表著,自己將來也可以更進一步?

當年李世民敢在玄武門與李建成對掏。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玄武門與朱標對掏?

只要他還在京城一天,就還有機會。

直到洪武十一年五月,讓他就藩西安。

璽書是五月賜下的。

緊跟著七月下旬,老朱就收到了朱樉在封地上發瘋的訊息,當即就大罵一通。

當然,其實當時朱樉還沒開始殘害百姓,殘害軍戶。

剛到封地的時候,他就做了兩件事,一,不去自己的房間裡睡,整天就睡在宮門下。

二,把九龍池裡面的亭子移到了楊家城古殿遺址上。

不是朱樉在搞行為藝術玩抽象。

說白了,就是宣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直到今天,老朱萬般呵斥,各種貶低,終於讓朱樉爆發了。

“你,你,你……”老朱瞪著朱樉,氣的胸膛劇烈起伏。

“好好好,你不是想問你比你大哥差在哪嗎?咱今天就告訴你!”

老朱呵斥道:“就憑他是你大哥,就憑他是咱的嫡長子!你怎麼想的,以為咱不知道?你總覺得自己有一身本事,不輸於人,可你遇到點挫折就自暴自棄,就開始作惡多端?就你這心性,你說你憑什麼?”

“你看看你的嘴臉,尖嘴猴腮,再看看你大哥,照照鏡子!”

“你哪有一點帝王氣相啊?你哪一點比得了你大哥?”

“讓你當太子?你當得了嗎?”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該養活你們這些個臭丘八!”

老朱的口水噴的到處都是。

朱樉被罵懵了。

旋即又聽,老朱冷哼道:“秦王失德,暴虐無道,今日起,除國,貶為庶人!”

“貶為庶人?!”

朱樉面色一沉,直到此時,他終是不再言語。

庶人就庶人,那又如何?

“不要哇!”

卻在這時,朱樉的次妃鄧氏卻是驚呼一聲,挺著個大肚子還跪在老朱面前:“皇上,您消消氣,王爺說的都是氣話……”

說著,她又去扯秦王的衣袖:“王爺,您就給皇上說句好話吧,您被貶為庶人,那臣妾和孩子怎麼辦啊?”

“我臭丘八不會說!”朱樉只是冷哼偏頭。

而直到此時,老朱才注意到鄧氏那隆起的腹部……

“起來!”

本來對鄧氏也沒什麼好感的,可見到人已懷孕,他的神色還是緩和下來。

可緊接著,他又察覺到些許不對……

左右看看,頓覺奇怪,然後瞪向朱樉,問道:“咱都來這麼就了?怎麼不見秦王妃來接駕?”

朱樉心中一咯噔。

就連旁邊的鄧氏,臉上也有些不自在。

“說話!耳朵聾了?”老朱再次呵斥。

“秦王都沒了,哪還有什麼秦王妃?”朱樉嘀咕道。

“少他孃的跟咱來這套,咱問你,秦王妃去哪了?”老朱一臉嚴肅,甚至比之前罵朱樉的時候還要嚴肅。

朱樉還是一聲不吭。

“你說!”老朱又看向鄧氏。

鄧氏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完整句子來。

“好好好……”

老朱眯起眼:“看來這裡面還有事是吧?”

他又轉頭,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王府長史身上,沉聲道:“你跟咱說,秦王妃到底在什麼地方?”

“秦王妃……”

那王府長史戰戰兢兢起身,也是支支吾吾。

特別是朱樉瞪了眼之後,就更是低頭不敢言。

“怎麼?你是覺得一個被廢的秦庶人,比咱這個天子還可怕?”老朱冷冷開口。

那王府長史擦著汗,趕忙開口:“回皇上,秦王妃在別所暫歇!”

“哦?別所?”

老朱眼睛一眯,瞥了眼朱樉,沉聲道:“帶路!”

“這,不好吧……”

朱樉一臉不自在:“私所閨房,豈能隨便進?”

“帶路!”老朱沉聲低喝。

朱樉沒辦法,也只能頭前帶路。

只是,進入王府後,越走越偏,偏到四周幽靜,雜草叢生……

很難想象,這會是在王府之中。

直到闖過一條小道,終於看到了前面的一處別院。

相較於普通老百姓,那別院已經很不錯了。

可相較於王府……

這麼說吧,王府的茅房都比那別院看上去高檔。

而此時,別院門口,還有兩個護衛守著,一見朱樉前來,二話不說跪下拜見……

朱樉沉默無言……

“開門!”老朱臉色越發陰沉。

朱樉也只能照做……

“吱呀”,那老舊的門軸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宛若病踏上老人的低吟。

陽光灑落,灰塵胡亂飛舞著,閃爍出點點光斑……

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陳舊的黴味。

抬眼看去,就見房內坐著一個人……

一個披頭散髮,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的女人……

這人,赫然便是朱樉的正妻秦王妃,王保保的妹妹觀音奴。

老朱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