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子回到了打工的城市,但這一次,他沒有再去找工作,而是拿著行李,一個很大的揹包,在外面連著喝幾天的酒,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然後在街邊大哭一場,最後靠在牆邊睡著。

一天,茅子在睡夢中,忽然聽到了有一些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三個小混混正拿著他的揹包翻著。看到這一幕,茅子的大腦瞬間清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對著三人喝道:“別他媽碰我的包!把包給我還來!”

三人被突然醒來的茅子嚇了一跳,但看到有些搖晃的茅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說道:“別怕他!他那個樣子應該是沒有完全酒醒!我們有三個人,他只有一個,這波優勢在我們!”說著,還從兜裡掏出了一把小刀。

茅子搖了搖有些昏的頭,然後看向三人,二話不說對著其中一人的臉就是一記重拳,打在下顎上,直接就一人打暈了。拿刀的那人見狀,立刻揮刀刺向茅子。茅子微微側身,躲開後,反手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另一隻手握拳對著手肘的位置猛地砸下去,那人的手臂直接被茅子打斷了,呈現一個V字。

“啊!!!!”那人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手裡的刀掉到地上,整個人被疼的跪在地上,握著那條被打斷的手臂,一臉驚恐地看著茅子,撒腿就跑,留下另一個拿著揹包的人愣在原地。形勢被瞬間逆轉了。

茅子轉身看向拿著包的人,那人看著眼前高大的茅子,被茅子的兇狠嚇到了,渾身顫抖著,手裡的包掉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逃跑了。茅子撿起自己的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背在肩上,轉身離開。

“來瓶火花。”茅子買了一瓶啤酒,走到江邊,坐到一張石凳上,呆呆地看著江面,時不時喝上兩口酒。這時,一個男子同樣拿著一瓶啤酒,走到他的旁邊坐下,猛喝了一口後,緩緩開口說道:“兄弟,我見你在這好幾天了,怎麼了?有心事?”

茅子看了眼那人,沒有理會他,只是又喝了一口酒。那人見茅子似乎不想搭理自己,倒也沒有惱怒啥的,只是笑了笑,繼續說道:“今天我還看到你把那幫混混打跑了,還會打架?看你長得這麼憨厚老實,還真看不出來,以前混過?”茅子還是沒搭理他,只是眼神黯淡了些。

那人見茅子的眼神黯淡下去,若有所思的問道:“看你這樣,應該是一位對你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吧?那人還是你以前的大哥......”話還未說完,茅子聽到這話後就猛地暴起,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將那人提了起來,雙眼中充滿了怒火。

茅子喘著粗氣,另一隻手緊緊地握著,隨時都有可能揮出。那人沒有任何掙扎,只是眼神平靜地看著茅子,嘴角甚至還掛著淡淡的微笑。

茅子深呼吸了幾下後,冷靜了些,緩緩鬆開了手,將那人放下,坐回石凳上,拿起酒猛喝了一口。

那人整了整自己被抓皺的衣領,緩緩坐下,喝了一口酒後,接著問道:“現在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茅子沒有說話,那人倒也沒有繼續追問。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一言不發。

茅子瞟了那人一眼,眼中閃過思索之色,片刻之後,緩緩開口說道:“我叫茅長安,你可以叫我茅子。”那人對茅子開口說話似乎並不意外,舉起酒瓶,敬了一下,說道:“我叫韓熠霖。”

茅子接著說道:“我出生在一個很偏僻的小縣城,家裡很窮。在我八歲左右的時候我爸媽把我賣了,賣給了人販子。當時加上我,一共有七個小孩。我們被那個人販子關在一個房子裡,一個很大的房子,裡面除了幾張席子和毯子,什麼都沒有。人販子每天都會給我們食物,每個人一天就兩個饅頭加一瓶水。到了晚上我們又冷又餓,就靠在一起,儘量獲得些熱量。”

“當時,有一個十一歲的實在是受不了了,想跑。他偷偷跑從窗戶爬出去,還沒來得及跑幾步就撞見了來檢視的人販子,直接就被抓回來了。人販子很生氣,打斷了他的腿,然後將他帶走了,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十一歲的了。”茅子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道,“後來,人販子為了防止我們在逃跑,把窗戶都釘死了。”

“那你後來跑掉了?”韓熠霖問道。

茅子點了點頭,說道:“後來,人販子帶著我們進了城裡,在路上,我趁著人販子沒有注意,混入人群裡跑掉了。接著就一直在城裡流浪,撿垃圾吃。”

“再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我叫他淼哥。淼哥是一家賭場的老闆,也是那片區域的老大,有很多手下。他收留了我,給了我住的地方,給我吃飯,讓我不會再被餓。淼哥還給我找了老師,要教我知識,他說我這個年紀就應該學點知識,但是我太笨了,什麼也學不會,淼哥就放棄了,對我說:‘茅子你長得這麼結實,乾脆來幫我管理賭場好了,我會找其他人教你的,至少比學習簡單點。’然後我就幫淼哥管理他的賭場。”

茅子頓了一下,將手裡的酒喝完,有些哽咽地說道:“我跟了淼哥十年,他卻什麼也不說,塞給我一張銀行卡,讓我去別的城市生活。我聽了,淼哥的話我怎麼可能不聽呢。可是......可是......我這一走,再回去的時候,淼哥死了,賭場沒了......我的家沒了......”

韓熠霖聽完後,也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沒有說話,面色平靜地看著江面。

等到茅子將情緒緩過來後,韓熠霖這才開口說道:“既然你和我講了你的故事,那我也和你說一個故事吧,可能會比較長......”韓熠霖看向江面,語氣平靜的開始講起了故事。

有一個小男孩,叫韓熠霖,他的家庭並不好,甚至連普通都談不上。他的媽媽叫寧冰玉,身材和容貌都很棒的女人,韓熠霖似乎就是繼承了寧冰玉的基因,打小就長得俊俏。但寧冰玉從事的是肉體生意,每天都早歸晚出,不過賺的不少。他的爸爸叫韓東淮,在一家工廠上班,每個月收入不過兩千多塊錢,但“黃賭毒”卻一個不少,全部沾上了,每個月都不會剩下什麼錢。整個家,幾乎可以說是寧冰玉一個人撐起來的也不為過。

一家三口住在一間破舊的出租房內,韓東淮每天都是差不多半夜了,才渾身酒氣、醉醺醺地回到家裡。要是這天韓東淮賭博贏錢了,他的心情就會很好,可能會樂呵呵地扔給韓熠霖一百塊,說道:“老子今天贏錢了,賺了不少!老子開心,這一百就賞你了!”

可要是輸了,心情不好時,韓熠霖哪怕只是看了韓東淮一眼,韓東淮都會覺得韓熠霖是在瞧不起他,便會破口大罵道:“你看什麼看?!他媽的,你這個小雜種!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樣,瞧不起我?!覺得我是一個窩囊廢,是一個沒用的廢物?!”情緒激動時,韓東淮還會動手打韓熠霖。

韓熠霖對這種情況早就習以為常了,他這個爹,從小到大就沒有管過他,學費之類的沒有出過一分錢,都是寧冰玉交的。寧冰玉對韓熠霖這個兒子很是疼愛,每當她回到家看見韓熠霖身上有傷,都會和韓東淮大吵一架。

“媽,你要不換一個工作吧。”韓熠霖看著為自己傷口擦藥的寧冰玉,開口說道。寧冰玉愣了一下,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小霖,有的時候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有選擇的權力的。我沒有文化,沒有文憑,在這個社會上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我只剩下這具軀體還有些價值,必須用好這具軀體的價值。”

“小霖,你要好好學習。”寧冰玉看著韓熠霖,認真地說道,“媽知道你很聰明,所以你要努力學習,得一個好的文憑,這樣才會有更多的選擇。到時候,你就不用再受這種罪了。”韓熠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寧冰玉眼中充滿了寵愛,伸手溫柔地摸了摸韓熠霖的頭,有些愧疚地說道:“都是媽不好,讓你受苦了......你本來不應該遭受這些苦的......”

後來,韓熠霖漸漸長大了,他確實如寧冰玉說的一樣,很聰明。到了高中,韓熠霖的成績在全年級都是很拔尖的存在。但因為家庭的緣故,導致了韓熠霖並沒有多少朋友。

“韓熠霖,不得不說,你真是我教過的最好的一個學生!”鄔麒十分滿意地看著韓熠霖的成績單,語文140分,英語145分,數學147分,物理100分,化學98分,生物98分,簡直是怪物。

鄔麒大笑著拍了拍韓熠霖的肩膀,說道:“你真是為師的驕傲啊!比我帶的其他學生好多了!”

“可是......老師,我不是你帶的第一屆學生嗎?而且你也只教我們班來著。”韓熠霖開口說道。

鄔麒臉上笑臉一凝,咳嗽了兩聲,說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確實是我教過最好的一個學生。再接再厲哈!你這個成績,名牌大學不成問題,到時候你應該會得一些獎金,這樣你家裡的情況應該會得到一些改善。之後家裡要是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哈!我能解決的儘量幫你解決了。”

“知道了 ,謝謝老師。”韓熠霖乖巧的回答道。

......

講到這,韓熠霖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茅子看到後,撓了撓頭,說道:“你應該很喜歡這個叫鄔麒的老師吧?”

韓熠霖倒也沒有否認,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他人真的很好,很幽默,雖然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頹廢樣,給人一種已經半截入土的感覺,加上平時不修邊幅,很難看出他只有26歲,但是關鍵時刻確實很靠得住。”

“怎麼說?”

“嗯......我剛進高中是因為家庭原因被全班排擠了。即使我成績再好也沒有,仍有些人會拿我的家庭來開玩笑。但是後來,鄔麒來了,那些嘲笑我的人,排擠我的人全都被鄔麒整治了一番。鄔麒還會時不時詢問我家裡的事,給了我與其他人都不一樣的感覺。”

“哦......”茅子似乎聽懂了,說道,“就像我和淼哥一樣吧?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韓熠霖沉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後來,我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