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催生

賈芸也不好拒絕，他乃是榮國府的人，此事又與榮寧二府有著莫大的牽扯。

況且，賈芸的寧國府也在此次的兇禍當中，遭了殃，同樣被強盜們折騰了一番，損失不少。

作為苦主的賈芸，無論怎麼看都是最適合出征掛帥的不二人選，不做他想。

賈芸遂點頭答應了下來：“此事就交給我吧！”

林如海從他的旁邊路過，壓低了聲音，說著：“剿匪事雖小，卻仍舊需要謹慎而為，切記安身保命為要，切忌急功近利。”

這時林如海心中就有點兒擔心。

出兵剿匪，乃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不僅僅需要長期在山野無人、荊棘叢生的密林當中穿行，行軍途中更是時常會遭遇到山林中的毒蟲蛇蟻、豺狼虎豹的襲擾，惡劣的自然環境，神出鬼沒的強盜山匪，全部都是他們必須要一一面對去解決的難題。

另外，這些山野盜匪，他們素來在山野裡面活動，熟悉當地的山貌地形，更深諳打不過就跑的道理。

往往朝廷剿匪的人馬剛剛入山，就被站在高處放哨的強盜們的暗哨發現蹤跡，提前通知山上面的強盜，尋一個隱蔽的角落隱藏下來貓著，他們往往並不會主動跑出來與官兵交戰，硬碰硬的正面廝殺，逞強逞能。

到時候，他們就算是裝備精良，卻也仍舊需要在山林裡面兜兜轉轉的尋找強盜的蹤跡。

根據以前剿匪的經驗來看，朝廷的官兵入山之後，經常都是一半天的時間毫無收穫。

莫說是剿匪了，只怕連盜匪的人影都見不到。

這也是盜匪應對朝廷大軍的常見策略之一。

方法頗為無賴，但相當有效果，讓無數人為此事頭疼。

林如海熟讀古籍，略微知道一些兵事，心中自然對此事一清二楚，頓時就對賈芸提醒道：“入密林作戰，尤其是大軍出征，紀律要嚴。我這裡還有不少古代的兵法大家所編著的聖賢兵書，待我回去之後，就將其給你送去。”

“你一定要仔細研讀兵法，掌握用兵之道的同時，也莫要學了那趙括紙上談兵。”林如海作為過來人，仔細叮囑著。

賈芸點頭稱是。

待他們離開了皇宮，各自返回家中，緊接著訊息就傳開了。

賈璉在得知訊息後，忙去與王熙鳳在屋子裡面商議，說：“陛下命兵部衙門調遣京營兵馬出城剿匪，兵部尚書又有意讓東府的芸哥兒掛帥出征。”

“聽我父親他們說，此事芸哥兒已經答應了下來，不日就要離開京城，開拔剿匪了。”

徘徊在屋子裡面的賈璉，這時心中也有點兒不安，剿匪兇殺，非是一個好差事兒。

倘若是途中出現閃失，恐怕對於現在的榮國府來說，並不是什麼好訊息。

現如今賈府走出去的人才極少，多數家族子弟文不成，科舉艱難，甚至連一個童生都沒有，武功方面更是將老祖宗的手藝忘了一個乾淨，沉迷於富貴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可以說是文不成，武不就，名未揚，身先卒。

面對著賈府現在後繼無人的情況，哪怕是賈璉作為下一代榮國府爵位的掌舵人，也是看出了端倪，內心擔憂不已。

但賈府的腐壞下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是日積月累遺傳下來的老毛病了。

縱然是賈璉自己也是掙脫不能。

簡單來說，就是賈璉知錯，但就是不改。

家族裡面的眾人也多是這種心態，混日子，能混一天算一天，能多享受一天就多享受一天。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反正他們這一代人要先享受了來，至於子孫後代的富貴榮華，可與他們這些人沒有多少關係。

現在賈府最出息的人就是賈芸，賈芸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了賈府的扛旗人，也是目前賈府在朝廷裡面官爵最高的賈府族人。

在官爵上面，即便是世襲爵位的賈赦、工部員外郎的賈政都比不上賈芸的。

賈璉為此憂心，也不過只是不想要賈府失去在朝廷裡面的一大靠山，更是不願意看到賈芸出事。

他可還想著以後靠賈芸在朝廷裡面為他撐腰，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呢。

王熙鳳也與賈璉是一樣的心思，但她到底不比一般的內宅婦人，下一刻也是按耐住性子，看了一眼賈璉，才淡然的說著：“你莫要擔心！剿匪的事情，自有下面的人衝鋒陷陣，還輪不到芸哥兒去。”

“要是到時候真的打起來，囑咐芸哥兒往後退就行了。”

“縱然這樣做比較丟臉，甚至是有可能會被陛下問責，但總好過丟了性命要好。”

在賈璉眼中，看起來天大的事情，對於王熙鳳來說，也不過如此。

賈璉在琢磨了一番王熙鳳的話語之後，也是笑了笑：“還是夫人有辦法，你的這個辦法好，我這就去找芸哥兒說去。”

說罷，賈璉就匆忙離了榮國府，徑直往寧國府裡頭奔。

才奔入裡間，看到林如海正臉色嚴肅的教導賈芸用兵之道，也是忙放緩了腳步，朝著裡面慢慢的走過去。

林如海正嘆著氣，給賈芸傳授自己所知道的經驗，忽然，就收了臉色，說：“我知道的事情，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反正不管如何，你只管見機行事就行，實在事不可為，也當以苟全性命為要。”

聽到這句話，無論何時都能夠讓人感覺到溫暖，感覺到一個長輩對後輩的厚愛。

賈芸心中則是滿不在乎。

剿匪的事情，他是輕車熟路。

想當年，賈芸在安息縣當五品縣令的時候，就曾經多次派兵剿匪，殺得整個安息縣城附近的土匪強盜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以至於現在這些邊關的盜匪對安息縣城都是避而遠之，根本就不敢靠近賈芸的地盤燒燒劫掠。

他們寧肯繞道，去更遠的邊關縣城燒殺搶掠，也不願意就近去尋賈芸的晦氣。

可見賈芸當初是有多麼的殘暴，才能夠讓這群將生死看淡的強盜土匪們如此畏懼，好似面對虎狼。

林如海其實也不太清楚當年賈芸在邊關的事情，雖然有所耳聞，但他認為這都是以訛傳訛的笑話，多半是為了給賈芸造勢，故意散播出去的謠言，不能夠信以為真。

此刻的賈芸看見從外面緩步靠近的賈璉，忙站起身來，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笑著：“璉二叔，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我這裡玩兒了？可是有什麼事情不成？”

賈璉被問，臉上露出一絲情緒波動，就跟賈芸說：“我聽聞你要掛帥出征，去剿匪了，特意過來看看。”

他之前也不曾常來寧國府做客，畢竟，相比起別人家，人還是喜歡待在自己的舒適圈裡面活動。

聽賈芸、賈璉這麼一說，林如海也是轉過身去，朝著不遠處的賈璉看了一眼，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既是你來了，那你們聊，我就先回去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林如海全部都已經告訴給了賈芸。

接下來，就要看賈芸自己的操作了，他也無能為力。

作為刑部尚書的林如海，平日裡公務繁忙，忙於家國大事，是不太可能跟著賈芸出征剿匪的。

若非林如海愛女，生怕賈芸遭遇不測，讓自己女兒林黛玉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只怕他也不會如此對賈芸仔細叮囑。

臨走前，林如海還說：“你們要抓點兒緊！我也老了，還指望抱著我的外孫，享受天倫之樂。”

隱隱的在提醒賈芸要早點兒為他們家傳宗接代，與林黛玉生育子嗣，免得後繼無人。

古代宗族社會，傳宗接代，事關家族傳承大業，是絕對不能夠等閒對待的。

一個封建社會的女子，嫁到了夫家，要是無法懷孕生子，不僅僅會被夫家嫌棄，還會被旁人指責，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常言道：“母憑子貴！”

沒有子嗣，女子被休妻離婚的事情，司空見慣。

以林黛玉的身份地位，與賈芸之間的夫妻情感，自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但讓林黛玉生育子嗣，這的的確確是林如海關心的重點。

賈芸點了點頭，自然明白林如海的擔心。

其實，不僅僅是林如海在說此事，就連賈芸的母親卜氏也是時常耳提面命。

作為婆婆的卜氏也是希望林黛玉能夠為賈芸早日生兒育女，為他們家開枝散葉，也能夠保住這偌大的家族基業，世代傳承富貴榮華。

窮不過三代。

爺爺很窮，父親很窮，自己也很窮，下一代就沒有了，自然而然就斷子絕孫。

富不過三代。

爺爺很富，父親很富，自己也很富，如現在的賈府，到了賈璉這一代人身上，多數人都是吃喝玩樂，好逸惡勞，完全淪為了一群飯桶廢物。

飯桶廢物可把持不住富貴榮華，也無法維持長久，只能夠是日落西山，每況愈下，最終，落的一個家破人亡。

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

賈府乃是暴發戶，並無什麼世家底蘊，看得清楚這一點的人不多。

昔日榮寧國公看到了這一點，這才有了後來的賈府義學，免費讓這些賈族子弟入學讀書，提供免費的吃與讀。

但結果如何，現在一眼就一目瞭然，不成氣候，淪為笑柄。

林如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也不希望賈芸與林黛玉的後代也是如此，打算趁著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多教導教導，也不算是留有遺憾。

他們林家只有林黛玉這麼一個獨女還活著，林黛玉的日子過得好，將來靠誰來養老，不就靠林黛玉與賈芸的兒女？

這一代人，賈芸的才情與能耐，根本就不需要林如海操心。

但下一代人的教育，就相當重要了。

承前啟後，萬不能夠馬虎大意，養出一個薛蟠這樣的紈絝敗類來。

正因為有了薛蟠這個敗類作對比，林如海才會擔心此事，催促賈芸與林黛玉早點兒生育兒女。

面對著林如海的催生，賈芸也是無奈，只能是順從的應付著。

幾個人說著，就要出去。

賈璉也沒有久留，簡單交代幾句，就又離去。

不多時，賈芸結束了招待，就返回了後宅，前去林黛玉的閨房。

才至林黛玉的閨房，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通房丫鬟雪雁，賈芸便問她：“雪雁，夫人可在裡面？”

雪雁聽見賈芸的話語，愣愣呆呆的模樣立刻就驚醒了過來，就連自己手中的帕子都掉落到了地上，嘴唇蠕動，忙回答：“在。奶奶在裡面的！”

賈芸瞧見雪雁的模樣，倒也沒有責怪這個呆丫頭，只是笑著：“你這丫頭，如今是愈發的與英蓮一般模樣了！”

甄英蓮來了賈芸身旁當貼身丫鬟之後，雖然呆子性格有所緩解，但仍舊是比常人更呆一些的。

呆英蓮的名聲也漸漸在賈芸屋子裡面的丫鬟圈子裡面流傳開來。

雪雁雖然是後來跟隨林黛玉入府的丫鬟，但也與甄英蓮認識的。

如今她聽賈芸這麼一說，頓時就紅了臉色，好似紅蘋果，嘟囔了一聲：“我才沒有呢。”

賈芸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主動伸出手來，輕輕的放在雪雁的臉蛋上捏了捏，打趣的笑著：“有沒有，等該日你家老爺我有空，叫你們兩個人站在一起比較比較，一看便知。”

雪雁本就年紀小，心思單純，被賈芸這麼一逗樂，忙就轉身跑了進去。

見到雪雁跑進去躲著，下一刻，賈芸才從外面走了進去。

剛剛踏入林黛玉的閨房，賈芸立刻就嗅到了一股異常甘甜的香氣，眼前一亮，明白過來：“這是麝香？”

麝香是一種昂貴的中藥材。

端午節用冰片和麝香的歷史由來已久。

起因是端午節開始，各地進入夏季天氣炎熱，瘴氣滋生疫病頻發。

冰片和麝香都有祛除疫病的功效。

《歲時廣記》卷二十二“焚故藥”條引《歲時雜記》曰：“端五日午時（端午）聚先所蓄時藥，悉當庭焚之，闢疫氣。”

《清嘉錄》載：“男女佩帶闢瘟丹，或焚於室中，益以蒼朮、白芷、大黃、芸香、麝香、冰片之屬，皆以闢疫祛毒。”

另外，麝香還有幫助女子懷孕的功效，很是珍貴。

榮國府的王熙鳳在端午節時，常採買很多麝香和冰片，其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