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思考多久的京兆府府尹餘東在衙門的後堂中還未坐多久,就陸續見到了不少前來打招呼的人。

就見到有人進來,笑看著餘東,拱手說道:“餘大人,別來無恙啊!”

餘東看清楚來人之後,才笑著站起身來迎接,笑道:“王大人,你這是?”

王大人卻是坐在了餘東的身旁,喝了一口茶水之後,才道明瞭來意,說道:“我也是受人之託,忠順親王託我過來給餘大人帶句話,在這個京城當中,沒有任何人能夠有凌駕於王法之上的特權,特意強調餘大人乃是京兆府府尹,身上的擔子很重,每一個抉擇都關係到整個京兆府百姓的生死,切莫馬虎大意,放走了不該放走的人。”

一番話語下來,聽得這京兆府府尹餘東冷汗直流,知道這是忠順親王特意派人過來敲打他的。

同時,這也是一種警告,警告餘東不要亂來,一定要公道。

公道二字,份量很重。

同樣也表明了忠順親王的心意,那就是他要寧國府的賈蓉去死。

賈蓉的死活不重要,可寧國府的死活卻很重要。

這些人有的是想要榮國府的人快些去死。

以忠順親王為首的勢力,此刻正在持續發力,讓京兆府府尹餘東倍感壓力。

而另外一些人則是以北靜王水溶為首的諸多勢力,尤其是榮國府、王家、史家等家族都派人前來過問了,他們則是希望餘東能夠給個面子,輕饒了賈蓉這一次。

他們也派人過來了。

賈政更是親自過來找京兆府府尹餘東,問道:“餘大人,此事可有定論了?”

餘東搖了搖頭,說道:“至今還沒有定論,也還沒有開堂審理。”

賈政道:“此事可有作假?餘大人,這造謠誹謗的事情,可不能夠亂來啊!萬不能聽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詞,就讓我這侄兒大好的前程給毀滅了。”

縱然賈政也知道賈蓉的為人,可賈政更知道此刻寧國府不能夠有事兒。

要是寧國府都完蛋了,榮國府還會遠嗎?

他們是一個家族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怕是賈政明明知道自己所說的話語,就連自己都不相信,卻仍舊還是要說的。

不僅僅是為了他賈政自己的榮華富貴,更是為了這榮國府的兒女老幼。

只有到了賈政這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尷尬年紀,才能夠懂得此刻賈芸的心意。

京兆府府尹餘東在面對賈政的求情時,卻是搖了搖頭,也是感覺為難的說道:“剛才吏部的王大人來了,說是忠順親王關注了此事,要我給個公道。”

餘東的一番話語,立刻就讓賈政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語了。

良久,賈政才道:“此事竟然連忠順親王都過問了?”

京兆府府尹餘東見到賈政如此,也是知道賈政的為人還算不錯,就提醒道:“此事我會稟告給陛下,讓陛下裁決,但我勸你,能儘早解決就儘早解決,反正我是愛莫能助了。”

餘東可不願意因為這點兒事情就毀了自己的前途。

忠順親王,他可得罪不起的。

而賈府這邊兒,他也是同樣倍感壓力。

可以說,他是左右為難。

為了避免被人算計,京兆府府尹餘東只能夠將此事稟告給皇帝,讓皇帝裁決。

但這樣的作為,其實是幫助了忠順親王。

只因為誰都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夠拿去給皇帝看的。

要是給皇帝看了,此事的結果就註定了。

這也是為何京兆府府尹餘東要提醒賈政儘早決定的原因,否則,晚了的話,可就一切都遲了。

賈政聞言頓時點點頭,感謝道:“多謝餘大人提點,略微薄禮,不成敬意。”

說著,賈政就給了餘東一筆感謝費。

而餘東自然也是笑納了。

從京兆府衙門裡面出來之後,賈政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決定入宮去東宮親自面見太上皇。

既然此事忠順親王過問了,還要京兆府府尹餘東嚴辦,而餘東更是跟自己明說了,此事他要稟告上去,給皇帝說,讓皇帝來裁決,事情此刻就清晰明白了,賈蓉沒救了,徹底完蛋了。

若是說此刻還有人能夠拯救寧國府與賈蓉的話,也就只有居住在東宮的太上皇了。

賈蓉不能夠有事兒,更不能夠死。

要是賈蓉死了,寧國府的子嗣傳承是要出問題的。

賈珍雖然荒唐無恥,貪財好色,可只有賈蓉這麼一個兒子。

賈蓉死了,賈珍絕後。

以賈珍的年紀來看,只怕生不出來第二個兒子了。

所以,賈政必須要再為賈蓉爭取一下,至少免了死罪。

就在賈政往東宮去時,整個寧國府卻是鬧麻了。

賈蓉在得知此事後,並不擔心,反而是一臉輕鬆的說道:“這算是什麼事兒?我乃是寧國府的大少爺,誰敢抓我,誰敢抓我?哈哈哈哈。”

對於賈蓉來說,自己的身份特殊,地位不凡,一般人可不敢抓自己。

即便是遇到了衙門裡面的人,他也是不帶怕的。

看看薛蟠,你就知道此刻賈蓉的心情如何了。

但薛蟠犯事兒是在金陵府,王子騰與賈政聯手賈雨村可以暫時將其壓制下來,但這裡可是京城,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此事已經被京兆府府尹餘東稟告給了皇帝,賈蓉想要脫身,可就難了。

畢竟,這位皇帝可不喜歡賈府,是要弄賈府的第一人。

得罪了皇帝的賈府,賈蓉想要似以前那般輕巧的脫身,可能嗎?不可能的事情。

得知賈蓉的訊息,賈珍也被氣糊塗了,立刻就找人喊來了賈蓉,怒罵道:“畜生,混賬東西,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

賈蓉卻是為自己辯解道:“父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個月的月錢是多少,根本就不夠花的。這麼點兒銀子,你打發叫花子?”

若是賈珍給賈蓉足夠多的銀子,只怕賈蓉也不會琢磨著賺外快,在外面去放印子錢。

但此事壞就壞在賈珍不太願意給賈蓉這個兒子許多的錢財去花銷。

所以,賈蓉就麻了,沒錢花,又缺錢,還沒有本事靠著正經途徑賺錢,不去放印子錢,他又能夠幹什麼呢!

可以說,賈蓉的今天,很大的因素是賈珍一手造成的。

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也。

今日賈蓉所作之事,便是這惡之花,開花結果的成果。

“罷了,今日我不與你爭執什麼,去,去拿我的棍子來,我要狠狠的收拾他。”

賈珍被賈蓉這麼一氣,也是來了脾氣,不打算與賈蓉廢話了,竟是打算直接上手,狠狠的修理賈蓉一頓。

旁邊的下人們都被賈珍嚇到了,根本就不敢動彈。

直到賈珍喊了第二聲:“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將家法拿過來!”

一時間,這些個小廝才回過神來,快步去將棍子拿了過來。

賈珍吩咐一聲:“快將這個畜生給我按住了。”

只見到賈蓉被小廝們壓著,強行按在了長條狀的板凳上,滿臉的不安與害怕,忙喊道:“父親,莫要動手,莫要動手...”

可賈珍根本就不管,直接就是一棍子打了下去。

棍子觸碰到皮肉,立刻就讓賈蓉感受到皮開肉綻的酸爽,整個人都忍不住哀嚎痛哭流涕起來。

賈蓉素來富貴,從小就沒有捱過這麼兇狠的毒打,今日卻是領教了一番賈珍的父愛,著實是父愛如山,棍棍到肉啊!

賈珍將賈蓉收拾的沒個脾氣。

而秦可卿這邊兒,她的貼身丫鬟瑞珠則是將自己從外面打探得來的訊息告訴給了秦可卿,道:“奶奶,聽聞有人去京兆府衙門告狀去了,說咱們家小蓉大爺在外面私自放印子錢,還並有多種罪名,現在聽說要嚴辦呢。”

“奶奶,你說這會不會是西府裡芸二爺的手筆?”

最近賈芸經常晚上偷偷過來,瑞珠也與賈芸混熟了,所以,也知道了賈芸的本事能耐,才會有這般的心思與想法。

秦可卿則是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個畜生,早死了才好,免得叫我心煩。”

在秦可卿眼中,自己的丈夫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隻烏龜王八。

秦可卿心中更是巴不得這賈蓉早點兒死。

瑞珠亦是認同的點頭:“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若是京兆府衙門的人將小蓉大爺給抓走了,就好了。”

就在兩個人閒話時,外面又鬧了起來,原來是京兆府衙門的人來了。

這些京兆府衙門的人奉命辦事,很快就找到了賈珍,拿出令牌與文書,說道:“賈大人,這次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希望賈大人不要讓兄弟們為難。”

此刻的賈珍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京兆府衙門的人竟然會真的過來拿人,一時間也是慌了心神,這才想起來要將賈蓉給藏起來。

可此時卻早已經是為時已晚了。

慘遭毒打的賈蓉此刻正躺在床上擦拭金瘡藥,嘴裡面還叫嚷著:“哎喲,哎喲,可疼死我了!”

“這老子可真不是一個東西,霸佔了我媳婦兒也就罷了,還不給我錢花,著實可恨。”

想到這裡,賈蓉齜牙咧嘴的聲音越是清郎起來。

他沒有注意,聽見他的聲音,整個寧國府的京兆府衙役正在朝著他這邊兒趕來。

幾個衙役看了一眼,說道:“就在這裡了!”

下一刻,衙役們衝了進去,看見了躺在床上的賈蓉,說著:“就是他,抓起來,帶走!”

旁邊的人見狀整個人都傻了,其中一個小廝走上前去阻攔,呵斥一聲:“你們要幹什麼?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就敢帶著人進來抓人。”

這幾個衙役也不怕人,直接就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刀,露出裡面明晃晃的刀身:“我們奉命行事,你們若是膽敢阻攔,休怪我們不客氣。”

似乎是瞧見這幾個人是來真的,那幾個剛才還膽氣十足的小廝,立刻就緊閉上自己的嘴巴,不敢開口說話了。

就這樣,賈蓉被京兆府衙門的人在白天入門給帶走了,可以說是絲毫不給賈府任何的顏面。

這種事情若是放在以前是萬萬不可想象的,但是今日卻是真實發生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同時,也讓不少人誕生出了異心,看出了這賈府的外強中乾,只怕是真的不行了,蹦躂不了幾年了。

無論是寧國府的人也好,榮國府的人也罷,此刻主子們的心情都挺低落的。

而下面的奴才們則是思想著:“如今寧國府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只怕榮國府距離破敗也不遠了,我得提前偷拿東西出去賣錢才是。”

“畢竟,這榮國府內的東西可都是寶貝,隨隨便便一件東西都可以抵得上我們數年的吃喝了。”

縱然榮國府下面的奴僕們待遇很高,甚至是比京城內的普通人家中過的日子都要好,衣服是好料子,就連吃飯也不差,能夠吃肉,還有蛋類等等,算得上相當不錯了。

哪怕是這幾年由於天氣異常,導致糧食減產,大部分人都已經開始餓肚子了,這些榮國府的奴才們仍舊過得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可這些奴才們仍舊不知足,想要從這府中偷竊更多的財物出去變賣換錢。

其中類似於冷子興這樣的人物,就是他們家奴變賣榮國府資源的中間商。

只要是從榮國府裡面偷竊出去的東西,多數都是交給冷子興這樣的人物銷贓。

可以說,整個榮國府已經形成了,從上游偷竊到中游轉運,最終送到下流銷售分贓的完整產業鏈了。

而且這樣的作為並非是一日兩日了,而是持續多年的行動。

榮國府此刻不僅僅要面臨經濟愈發拮据的現狀,還要面臨府中的奴才偷竊,以及主子們的貪汙腐敗等,豈能有好的?

賈芸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可礙於自己的身份問題,並不能夠越俎代庖,出去管這些事情。

但今日賈芸沒有資格去管,來日可就不一定沒有資格去管了。

就在賈芸關注局勢發展的時候,賈蓉已經因為自己所犯下來的事情,鋃鐺入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