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

乘坐在船上的賈雨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望著船外風雪道:“天氣可真冷啊!”

說罷,賈雨村又緊了緊自己的衣衫,伸出手來撥弄了一下眼前爐子裡面正在燃燒的獸炭。

燒獸炭取暖,也唯有他這般家境才能如此豪奢。

畢竟,獸炭可要比普通的木炭更貴一些,價格昂貴,非一般人可以承擔得起。

旁邊的兩個童子則是另有一番看法:“老爺,這般雪景卻是揚州沒有的。”

賈雨村笑道:“你所言,卻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我看我們也行了這麼久的船,不知道何時才能至京城啊!”

他倒是不關心林黛玉的事情,只關心自己的前途與官爵,能否東山再起,就看這一次入都中,上榮國府活動的成果了。

旁邊的人聞言則回應道:“老爺,我剛才去看了,應該再有一日就能夠到京城。”

作為行船的船伕,他們常年往來京城與揚州府通商行船,因此他們自然算得出來何時才能夠到京城。

賈雨村聽聞此言,頓時就覺得不冷了,身上格外的舒坦,大笑道:“好!早些日子到京城比什麼都重要。”

前方的行船當中。

林黛玉此刻也換了一套衣服,本是入秋時啟程,而今至京城時已經到了冬天。

這冬天的衣服自然與秋天的衣服不同。

不過,林黛玉作為富貴人家的姑娘,所穿著的衣服並不厚重卻溫暖十足,乃是真正的名貴珍物。

不僅僅用料十足,還能夠保證在顯得單薄的同時,仍舊能夠給人帶來十足的溫暖。

一去千里。

此刻距離揚州府卻已經是不知道過去了多遠。

林黛玉似乎也習慣了行船的日子,百無聊賴的看向身旁的雪雁道:“雪雁,你說這京城是個什麼樣子?外祖母又對待我是個什麼態度!畢竟,我從未去過京城,又是獨身一人,著實令人心憂。”

彷徨失措。

知道她入都的事情,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後,林黛玉就每日思考未來應該如何在榮國府內生活:“不管如何,我都是外人,須得小心謹慎,處處留意,事事上心。”

出門在外,又是在遠離揚州府的京城。

正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

哪怕是林黛玉被榮國府的眾人欺負,恐怕林如海遠在揚州府,不僅僅是通訊不便,更是無可奈何,所以,林黛玉才會覺得不開心。

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

下一刻,雪雁似是瞭解林黛玉的心憂,走到近前去,趕忙從旁寬慰道:“小姐,你不必擔心,再怎麼說你這也是去國公府,他們也是體面人家,又怎麼會做出不體面的事情呢?!”

此話倒是讓林黛玉寬心不小,眼神微動:“是啊!不管如何,他們都是體面人家,如何會做出不體面的事情來呢!”

......

翌日。

一大清早就有人過來與賈芸辭別。

倪二道:“二爺,我今日就啟程去金陵府,不知道二爺除了之前的事情外,可還有其他的事情吩咐?”

賈芸思忖片刻後,才道:“我也不讓你白跑一趟,你可在京城內購買一些貨物,南下後可到金陵府內販賣,賺取其中差價,也不算是讓你們白跑一趟。至於途中的刁難,你只管報上我榮國府的名號,自當無虞。”

行船經商,尤其是這南往北來的生意,其中利益巨大。

沒有身份背景,想要插足其中,必定會被人打斷雙腿,丟入江河當中餵魚。

有些生意重要的不是能力,也不是渠道,而是背景與關係。

倪二之所以從事放貸收貸的生意,是因為這個行業的入門的門檻低,只要心狠手辣,敢在江湖上廝殺就能夠混吃一口飯。

而跑船從商的生意,他倒是不陌生。

他的兄弟當中就有不少人從事此行業,藉此營生餬口謀生。

只是他們的兄弟也賺不到幾個錢,這一路上各地官府衙門的吃拿卡要,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除去這些人的孝敬錢以及做買賣的本錢,所剩下來的銀子,卻還要與眾人平分。

因此,哪怕是他們每年都在努力奮鬥,所得的財貨也不多。

卻非是他們不想賺得更多,而是沒有關係背景,也就只能夠如此。

而今有了賈芸撐腰,有了榮國府撐腰,此事自當另有說法。

倪二本以為此事僅僅只是幫賈芸跑跑腿,幫幫忙,拉近一番彼此之間的關係。

卻不曾想到這裡竟然還埋伏有這般好處。

當即,倪二之前略微不滿的心思,也全部都去了,反倒是真心實意的笑道:“多謝二爺賞口飯吃,我與我的幾個兄弟必定不忘記二爺的恩情。”

賈芸點點頭,揮了揮手,道:“去吧!辦好我交代給你的事情,這樣的好處以後還有更多,只要你安心替我辦事,前程必定是遠大的,未來也必定是光明的。”

閒話一二後,倪二就匆忙帶著自己的兄弟們購買了幾艘船的貨物,順水南下金陵,去救甄英蓮。

處理完倪二的事情後,賈芸打算出門活動,頂著風雪,來到一處酒樓。

外面雪花紛飛,酒樓內的生意自然極好。

天氣越冷,來這裡喝酒的人也就越多。

甭管有錢無錢,喝酒是一件緩解疲勞,溫暖身子的好事,自然會有人前來。

這是臨街三間門面的老店,寫著“張家老店”。

站在外面的人比以前要少很多,短衣幫們可經受不住這般寒冷,早早就躲在屋子裡面貓冬。

而且,冬天的活計少,他們也沒有什麼能夠在冬天也賺錢的本事與能耐。

所以,越是寒冷的冬天,他們來此地的頻次也就越低。

賈芸來時,只瞧見一兩個零星的短衣幫在此處喝酒,除此之外,倒也還見著一兩個身著長衫的讀書人。

這些人都普遍上了年紀,頭髮花白,各個都是酸腐的秀才儒生。

只因為沒有考上舉人,遂就成為了封建科舉制度,這個大時代浪潮之下的犧牲品。

孔乙己的蹤跡,至今不絕,而且子嗣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