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飢餓

災害爆發的第三天，昏暗的辦公室裡已經開始飄起臭味，死去的人身上出現了腐爛，不過好在情況還並不嚴重，暫時可以接受。

宋澈趴在辦公桌上，打著瞌睡，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除了第一晚，他這兩天都沒有吃飽過，精氣神都萎靡了許多。

周圍的其他人也好不到那裡去，辦公室裡本來就沒有什麼食物，能讓十幾個人支撐兩三天已經算是難能可貴。

“宋哥…”薛瀚輕手輕腳的走到宋澈旁邊，揮了揮手。

“幹嘛？”宋澈蠻不耐煩的抬起兩隻眼睛，身體沒有動一下。

“我們來聊聊哲學吧。”薛瀚期待的說道。

“聊你馬！別打擾我睡覺！”宋澈偏過頭，打算繼續用睡眠來麻痺自已，畢竟這樣可以多撐兩天。

被拒絕的薛瀚面色悻悻，又去找到李俊傑，又得到一頓罵，於是最後只能一個人找個安靜的角落，學著大家睡覺。

眼睛緊閉一會兒，宋澈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本來他剛才是有睏意的，可是被薛瀚一打擾，橫豎是睡不著了，只能向著廁所走去，打算找點吃的。

走進廁所，宋澈站在鏡子面前，聳搭著肩膀，在他的左邊是一個水龍頭，在他的右邊也是一個水龍頭，想了想他開啟了中間的水龍頭，埋頭喝下一大口。

額…

打了一個飽嗝，宋澈回到自已的位置，頹喪的躺在椅子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外面昏暗的天空。

此時的天空在下著小雨，整個城市彷彿都蒙著一層陰霾，木訥的坐了好一會，宋澈低頭看向自已咕咕叫的肚子，把手伸進衣兜，摸來摸去，摸出了最後一顆糖。

噎著嘴裡的口水，宋澈小心翼翼的剝開糖果外面那層紅色的塑膠紙，舔了一口又迅速把糖包好，放進自已的兜裡。

嚐到甜頭的宋澈覺得自已可以睡著了，正要美美的趴在桌子上麻痺自已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

“宋哥，我看見你吃糖了。”薛瀚發黑的臉突兀的出現在宋澈旁邊，兩隻眼睛瞪的像銅鈴。

“你看錯了。”宋澈一本正經的搖頭。

“不，沒有錯，因為那是我最後一顆糖，我也舔過它，我記得它的顏色。”薛瀚十分認真的說道。

“嘔……”宋澈乾嘔了一口，抬起頭。“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變態？”

“我那裡變態了，昨天我本來就不想把那顆糖給你的，是你死活非要的，不過也沒關係，我只是舔了兩口而已。”

“停……你別說了。”宋澈直接把包裡的糖塞回給薛瀚，拿出紙巾瘋狂擦拭舌頭。

“宋哥你還吃不吃，我把他砸成兩半。”薛瀚繼續說道。

“夏特up！”

宋澈無法再與薛瀚聊下去，他怕再說下去，自已昨晚剩肚子裡的那點巧克力棒都給吐出來，於是果斷的站起身，遠離了薛瀚。

來到空蕩的玻璃窗前，感受著朦朧細雨帶來的涼意，宋澈心情舒暢了一些，他的目光隨意的遠眺，遠方的海平面和從前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城市不再如曾經一般美麗。

在它的身上到處是創傷，四散的垃圾，燒燬的大樓，擁堵的車道，各種毀壞的城市建築。

意興闌珊的收回視線，宋澈還是決定繼續回去睡覺，可就在這時，一道異響出現，於是他又回頭，視線搜尋著聲響而去。

兩個街道以外，有黑影在移動，礙於天色，宋澈看不太清楚，不過可以根據那個大致的模樣判斷是人。

更多的黑影出現，他們全都是從一棟大廈內逃出來的，奔跑的極為迅速，就像是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逐他們。

一聲微弱的尖叫傳來，在人群之後出現了一個龐大的身影，原本同一朝向的人群瞬間四散開去，那道龐大黑影在雨中躍起，一跳便是幾米，輕而易舉的收割著人命。

只是幾分鐘的時間，遠處街道的動靜便消失大半，僅剩的幾個人飛快的朝著宋澈所在的方向逃來，那頭怪物在後面窮追不捨。

街道上的人離正工大廈越來越近，宋澈眉頭皺起，他已經可以清楚的看見怪物的模樣。

通體紅色的怪物長著兩條粗腿，跳躍前行，手臂上有鋒利骨刺。

一路橫衝直闖，紅色怪物停在了正工大廈百米之外，鋒利的骨刺上穿著最後兩個人，細雨瀝瀝的落在它的身上，它抬起滿是紅色皺皮的頭，突出的兩顆眼球剛好和宋澈對上。

“該死…”宋澈畏懼的後退一步，一眨眼地上的那隻紅色怪物不見了，接著他聽見樓下異動，鼓起勇氣向窗邊一步，那隻紅色怪物正蹲在一輛車上。

在宋澈驚恐的目光中，紅色怪物猛然跳起，揚起手臂上鋒利的骨刺，而後撞到五樓的玻璃上，又直挺挺的滑落下去。

呼，宋澈鬆了一口氣，怪物雖然強大，但是似乎並沒有智力。

樓下激烈的響動引起了大廳內眾人的注意，還在睡眠的人也紛紛醒來。

“下面怎麼了？”趙逸第一個走到窗邊。

“有隻怪物，但是上不來。”宋澈如實回答道。

趙逸貼著窗戶向下望去，馬上又退了回來，眉間皺起豎紋。

“不能任由它一直在下面，響動或許會引來更多的怪物。”

趙逸從地上撿起一隻掉落的鞋子，用力扔出。

鞋子在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砸在地面上發出輕微響動，但並沒有吸引到樓下怪物的注意，於是趙逸又撿起一物，是個插花的玻璃瓶。

他用力拋了出去，幾秒後，地面傳出一聲暴響，正在跳躍的紅色怪物立馬循聲而去。

樓下怪物離去，辦公室裡重新恢復平靜，眾人依然是該睡覺的睡覺，那種清醒而無望的等待實在是太過煎熬。

又熬過一天，宋澈餓的有點頭昏眼花了，趙逸那一夥人的食物也在昨晚分配完畢。

現在，所有人都在餓著肚子，睡眠漸漸的失去作用，最先捱餓的幾人甚至開始頻頻的看向地上的屍體。

宋澈站在玻璃門前，幾度蠢蠢欲動，他知道樓下就有一個便利店，可是始終不敢按下那個開關。

全副武裝的軍人上來都死絕了，他不認為自已命要硬點。

在忍忍，明天，如果明天還沒有救援，我就自已出去尋找生路！

自我安慰著，宋澈退回了自已休息的位置，他在昨夜把兩張辦公桌合了起來，這樣能比坐著睡舒服一點。

在桌子上躺下，宋澈閉上眼睛，可馬上又睜開，他嘆了一口氣，又朝著廁所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時，剛好遇見裡面出來的薛瀚，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點了一下頭，都沒有說話的閒心。

把肚子脹滿以後，宋澈在走過玻璃大門後又倒退了回來。

看著門外的半截屍體，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執行任務的軍人是會隨身攜帶食物的！

猶豫片刻，宋澈手指有些顫抖的按下了玻璃門開關。

玻璃門橫移的聲音很輕，都在休息的眾人並沒有發現。

等大門完全開啟，樓道里一股充滿冷意的風吹到宋澈臉上，他自我激勵著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揮之不散的恐懼，向外一步。

樓道里寂靜無聲，右側的牆上有個巨大空洞，像是被撞出來的，宋澈緩慢的探出頭，向著左右各瞟一眼，除去屍體，周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祈禱著不要出現怪物，宋澈一步跨到年輕士官的半截屍體旁邊，也不管噁心不噁心，直接開始快速的摸索。

開啟軍官胸口的口袋，裡面什麼都沒有，宋澈繼續去摸索兩個衣兜還是一無所獲，收回兩隻染血的手，他把目光放到了更遠處。

在靠近電梯的方向，一地的碎肉血汙，地上，牆上，天花板上都是，宋澈分辨了一下那是某種怪物的屍體，軍官的下半身在他前方約五十米的地方，並且還有一具士兵屍體在更遠處。

當飢餓到了一定的程度，人便會失去理智，宋澈已經在快要餓瘋的邊緣了，他不是一個束手待斃的人，不想等到衰弱無力時在去尋找一線生機，而現在是他最好的機會。

身體裡的飢餓壓過恐懼，宋澈起身向前走去，他的腳步很輕，只有一點點細微的聲音，但是在只有微弱風聲的樓道里，這個聲音也很突兀。

靠近軍官的下半截殘軀，宋澈目光竭力的避開周圍那些散落的碎肉內臟，強忍著肚子裡的一陣陣不適，他摸向了軍官腰圍的迷彩軍包。

拉鍊開啟，一抹狂喜湧上宋澈臉頰，三個深綠色塑膠包裝的長方形塊深深地吸引著他的目光。

手上使力，宋澈就要取出三塊壓縮餅乾，可一時竟然抽不出來，軍包的拉鍊口過於小了，而三塊壓縮餅乾很厚實，緊緊的鑲嵌在裡面。

兩次用力無果，宋澈乾脆直接去解軍官腰上的包。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宋澈以為是自已發出的，便沒有在意，直到他取下軍包後，那個聲音依然還在耳邊迴盪。

一滴粘稠的黑綠色唾液落到宋澈面前，他沒有抬頭，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