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溫泠從地上爬起,幸好自己體子好才沒被摔死。

手腕上的同心結已經斷成了幾段,挾仙令也失效了,這裡還禁飛。

溫泠忍不住罵了句娘。

眼看著他們幾人即將走出霧獸領地,結果一陣轟鳴傳來,溫泠回頭就看到那些瘴氣、霧氣翻湧起來,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們就被衝散了。

溫泠也不知道自己被甩了多遠,反正最後是掉進了一個坑裡。

真不知道為什麼百毒谷會有這種地方。

這個坑並不大,但是其中一側有五個石門。

石門之上有一行字:“五行其一,選定離手。”

你讓我選我就選?憑什麼?

溫泠打算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她一邊用劍在牆上挖坑,一邊踩在坑裡往上爬,辛辛苦苦地爬到了洞頂,眼看著要上去了,結果卻看到洞口刻著一句話。

“煞筆,就知道你不聽話,給老子下去吧哈哈哈哈!!!”

看到那三個碩大的感嘆號,不妙的預感漸漸清晰,溫泠抓住洞口打算一口氣爬上去,結果一股重力加身,溫泠再次被按了下去。

溫泠躺在地上,生無可戀。

過了片刻,她一咕嚕爬起來。

石洞已經與她初次掉下來時大不相同,打磨得平平整整的石壁塗了一層細碎如星辰的沙礫,地上鋪著紅色地毯,牆上貼著紅雙喜,洞中擺著簇新的梳妝檯,桌子上還有一對紅燭。

這不是凡俗界的婚房嗎?

溫泠走向那五扇門的方向,憑藉記憶選擇了“火”字門。

她走到門前嘗試著推了推,轟隆一聲,石門緩緩升起。

溫泠走到門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間洞府。

紅燭倒地,妝鏡破碎,紅毯灑上了酒漬,紗帳被撕碎,新娘倒在床上,大紅裙襬逶迤在地,柔夷垂下,露出一節雪白的手腕。

可惜的是,手腕上劃開了一道醜陋的傷口,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洞府只剩滴答滴答的聲音。

溫泠看著這個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聽到耳邊有人在說:“我心,有愧。”

溫泠走入門中,眼前一黑,然後就站在了一處石臺之上。

石臺周圍是熊熊火焰,她腳下的石臺沁涼,置身其上,一點也感受不到熱度。

“去吧。”溫泠招出紅蓮業火,小火焰一出來,見到周圍的靈火,歡快地跳動了幾下,蹭了蹭溫泠的臉,然後撒了歡似地衝到火光中。

石臺上寫著一篇無名煉體功法,信?還是不信?

溫泠沒有猶豫多久,試一下就知道了。

她握了握拳頭,脫下那件防禦力極強的法衣,取下腳腕上的鈴鐺,然後坐在石臺上將腳丫伸向火海,她眼睜睜看著火舌舔上她雪白的小腳丫子,然後是無盡的灼痛。

溫泠痛到痙攣,蜷縮著身子,死死咬著牙關,額頭上瞬間佈滿了汗珠。

在這樣的情況下集中注意力是件很艱難的事,但她必須去做。

溫泠默唸口訣,靈氣按照功法描述的路線執行,傷口在功法執行中逐漸停止了惡化,這是一場摧毀與新生的博弈。

她能感受到被功法護住的肌肉面板中磅礴的力量,溫泠給自己塞了枚生肌丹藥,咬牙繼續,體力不足了就喝一口長生露。

“痛嗎?其實有不痛的方法,不過我不告訴你。”

溫泠木著臉看著石臺上突然出現的一行字,拳頭鬆開又握緊,反覆幾遍,最後忍不住微笑道:“我xx你大爺。”

“是不是罵我了?好啦,開玩笑的,功法很好用,不痛的版本效果更差,看你怎麼選咯!”

溫泠有些躊躇,痛不痛還在其次,她主要是怕身體對火焰產生反射性的恐懼。

但,既然都開始了,罪也遭過了,沒道理半途而廢。

“當然,差版我是不可能給你的。”

溫泠硬生生氣笑了。

“所以,你下去吧。”

溫泠看到這行字,撐起身子打算跑,沒跑脫。

一股巨力襲來,溫泠被推下了火海。

昏死之前,她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別讓她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幹出的缺德事!

“醒了?”

再次醒來,溫泠已經回到了小南軒。

沈問澄本來站在她那些裝著標本的琉璃瓶前,看到她手動了動才湊過來,“嘖。你這住所裝扮得奇奇怪怪的。”

她推開湊過來的沈問澄,還有些迷茫,有些遲鈍地

“你怎麼在這裡?我怎麼在這裡?現在過去多久了?”

沈問澄一臉佩服道:“已經半年過去了。是大師兄把你撿回來的,你差點死了知道嗎?浪費了一顆還魂丹才把命拉回來。我是負責照顧你的,你也不用太謝我,那個什麼長安露再給我幾十瓶就行了。”

溫泠翻了個白眼。

“你可真會折騰,”沈問澄瞪著眼看她,像在看什麼稀奇得不得了的東西,“大師兄將你帶回來的時候我都沒發現那攤爛泥是你。”

溫泠歪頭思索著,然後突然打了個水鏡。

看到水鏡裡的那個人,溫泠怔住了,她舉起自己枯槁的雙手,輕輕撫過凹凸不平的面板,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問澄反應過來擊碎她的水鏡,卻仍是慢了一步,他沒再嬉皮笑臉,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與擔憂。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沒事的。”她笑起來看著更可怖了,但她的眼睛依舊是水潤漂亮的,沈問澄嘆息一聲伸出手。

溫泠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沈問澄堅定地將手放在她手背上,“小五會好的。”

他力道有些重,溫泠從他雙眼中看到了肯定。

“嗯,”溫泠輕笑,“我會好的。”

她突然抽出被握住的手,然後伸到沈問澄面前,道:“師兄,砍我一下試試?”

沈問澄沉默地看著她,表情有些奇怪。

溫泠默然:“我真不是傻了。”

她頓了頓,又道:“我也沒有想不開。”

沈問澄拗不過她,磨磨蹭蹭地拿出自己的劍,比劃半天,還是砍不下去。

溫泠嫌他囉嗦,一把搶過劍,對著自己的手臂就剁了下去,她用的力氣不算大,總之,最後她那醜得跟被蟲蛀了的爛樹根似的手臂什麼事都沒有。

她逐漸增加力度,一直用到十成力,依舊砍不動。

沈問澄也看出點門道,拿著劍,終於肯認真了。

他扎著馬步,運了口氣,低吼一聲,長劍就往溫泠的手臂劈了下去。

“你在幹嘛!”

“咔!”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崔濯滿面怒火地衝了進來,拿起溫泠的手臂仔細檢查了一遍,嗯?一道血痕都沒有。

再看看沈問澄的劍,上面多了道道明晃晃的缺口。

崔濯剛要出口的怒罵硬生生憋了回去。

沈問澄表情凝固,渾身僵硬,溫泠尷尬一笑,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問澄已經忘了溫泠的存在,他抱著劍,神色悽惶,拔腿就跑。

一邊跑,一邊哭,一邊喊,“師父哇啊啊啊,救命!我的寶貝受傷了!”

崔濯無語地看了溫泠一眼,溫泠默了默,果斷躺下,蓋住被子,裝死。

腦子裡又是興奮又是擔憂,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

這臉和面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幸好煉體功法還是管用的,不然她上天入地也要把那個差點害死她的混蛋找出來。

她惦記其實真君那張唇紅齒白的臉很久了,以後用煉體的理由去尋他,應該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