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易夫人離開後，蕁兒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那終究是她的孃親，這種感覺換誰都不會好受。
就算她再怎麼堅強，也難以用這個方式去面對。
“我其實……”
聲音壓抑的被堵在喉嚨中，久霄低頭看向她掛著兩行淚痕的花頰。
“以前很乖的。”最後她的聲音沉了下去，像這臘月的雪，終是會落在地上。
久霄渾身一顫，有些苦澀。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會想這些。
“別說了，趕路挺累的，你休息一下吧。”久霄柔聲道，然後暫且告退。
走到院中，看向坐在牆上崔嚴。
“小久，”崔嚴抻了一個懶腰，落到他身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到這裡了，我也要走了。”
久霄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他。先前在屋中，他是聽到了崔嚴的傳音。
崔嚴哈哈一笑，淡然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跟你們這一路走來，我受益良多。但總還是覺得缺些什麼，是時候，該要獨行了。秦國這麼大，我要四處看看。”
久霄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
他也知道，有些路，必須要一個人走。
雖然他不清楚，崔嚴身上揹負的，是什麼。但他不傻，看得出他的神秘和不凡。
“也好，記得小命要緊，別被美女勾了魂，死在那裡都不知道。”忍不住打趣道。
崔嚴無語，將狼牙棒綁緊在腰間。
表情不再玩笑，而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了起來。
“小久，這段時間，我有一種預感。”
久霄眉頭一挑，不解的看向他。
崔嚴繼續道：“這天下，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暗地裡，恐怕是醞釀著大災啊。”
久霄沉默，不知為何，此時心中響起的，是上次那天機老人所說的話。
“從何談起？”他忍不住問道。
崔嚴微微一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起來煞有其事。
“呵呵，沒什麼。總之，你要小心些。”
久霄沉默。他很少看到崔嚴這個語氣說話，所以在他嚴肅下來的時候，他對他說的話，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好，你也是。”
驀的刮來一陣凜風，二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眉頭緊鎖。
凜冬已至。
“還有，蕁兒這邊，你還記得先前在山谷裡說的吧？”崔嚴瞥了他一眼。
久霄要緊牙關，點了點頭。
他知道，崔嚴指的，是壽命的那一段。
“不要糾結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了，珍惜眼下你們能夠擁有的時間，這樣，待她離去之後，便不會有遺憾。”崔嚴意味深長，今天的他，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樣子。
久霄不由得有一種錯覺，恐怕，這才是真實的他。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珍惜，肯定是會珍惜的。”他淡然一笑，“但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想辦法讓她留下來。”
崔嚴無奈，看久霄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臭小子。
“你還是那麼蠢。”他打了個哈欠，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趣：“但也正是這一點，有些意思。不過你要清楚，許多事情是不可改變的。”
久霄也沒有選擇跟他辯駁。
“拭目以待吧。”
短暫的冷場。
久霄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警官個，忍不住道：“對了，崔兄，你，活了很久吧？”
崔嚴瞳孔猛地一縮，死死的盯著久霄。二人皆不語，但他，卻突然就笑了。
“呵呵，有點意思。懶得跟你廢話了，就此告辭。”
久霄鼻子裡哼了一聲，點了點頭，一拍即合。
“等你成聖之時，便有相見之日。小子，你的道，不好證。”崔嚴最後甩下一句，轉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久霄的表情半天沒有變化，稍有些凝重，但也額很快就淡然了下來，重新回到蕁兒的房間裡。
“走了？”蕁兒張了張嘴。
久霄一愣，明明已經說得很小聲了，沒想到她還是聽到了。
蕁兒擺了擺手，輕聲道：“我沒偷聽，是猜的。這段時間，他就有些不一樣。”
久霄釋然，坐在她身邊，不再提崔嚴的事情。
“嘖，等你父親回來，應該會要見我吧？”
蕁兒一愣，不解他為何這麼問，但也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確實，父親回來的時候，母親或者哥哥，肯定會跟他稟明自己回來的事。
“你……恨他嗎？”久霄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蕁兒嬌軀一顫，面對這個問題，茫然失措。
這一切，最本質，最根源的人，就是她父親。
良久，她底下了頭。
“其實，我也說不好。”她苦笑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但講實話，說不怨恨，是假的。但他，偏偏還是我的父親。”
“與其說是怨恨，道不如說是心涼吧。”
久霄啞然。
“你不用擔心了，再面對他們的時候，我會調整好狀態的。”她的聲音糯糯的，不知掩藏了多少委屈。
“好，那我們一起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吧。”
“我們？”蕁兒微微一愣，她知道久霄會在這呆一段時間，但聽他這意思，好像事後，還會帶自己一起離去？
“嗯，我沒法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而且，想必，你也不太願意逗留太久。”久霄苦笑道：“等你把那些交流學習得到的武學，都記錄下來，我們一起離開吧。”
蕁兒的眼中浮現起一抹亮色，滿臉的希冀。
“我曾說過，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久霄臉色有些暗，不知在想什麼：“而你沒有修為，未必能活的像我那麼久。但我依舊會想辦法，事在人為，總會有辦法的。”
“蕁兒，以後，跟我走。不管是危險，還是幸運，我們都一起面對。”久霄的聲音毋庸置疑，堅決的很。
他雖然兩世為人，但在戀愛上，卻還是第一次這般。
所以，還是想的很單純。
第一次戀愛，總會有人憧憬永遠。然而，不管是分手，出軌，還是其他因素的影響，很少有哪一對兒能真的一直堅持下去。
“好，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