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前輩說笑了。”久霄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危險：“您不說，我等不說，又有誰之道呢？”
老者依舊沒有看他們，而是全神貫注的翻烤著墩頭牛，哈喇子流了一地。
“嘖嘖，有意思的小子。相遇即是緣，過來一起吃吧。”
三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走過去坐到老者旁邊，卻都是提起了十三分的警惕。在外，輕信旁人，乃是找死之舉。
這時牛肉才只是棋分熟，還要炙烤一會兒，四人便閒聊了起來。
突然，蕁兒眼中閃過了一道狐疑，忍不住道：“老伯，您這副模樣，看起來，像是在山裡生活許久了吧？按理講，這附近沒有村莊才是啊。”
老者哦了一聲，終於是抬起了頭，睜開了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了蕁兒一眼，又重新底下了頭。
“沒想到這小女娃娃，還是個大人物啊，怪不得如此敏銳。”
蕁兒心裡一驚，按理說，他不該認識自己才對，為何一眼就能判斷出來？
老者切下一塊兒牛肉，塞在口中，試了試熟，燙的齜牙咧嘴。
“呵呵，不必多想，姑娘身上那種天生的高貴，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孩能具有的。不過聽你剛剛說集營，看來，你離開秦國已經許久了吧？”
三人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此話怎講？”蕁兒的眼睛眯了起來，眼前之人像是能看穿她的一切，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老者呵呵一笑，撥弄了一下火堆。
“集營，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秦國，早已經沒有集營了。”
這句話，倒是徹底的出乎了三人的意料。按照蕁兒的敘述，秦國的那種嚴明的管理制度，萬萬是不可能取消集營這種東西的。
久霄重新打量了一下這老伯，眼中精光爆射，恭敬道。
“這位前輩，還請別買關子了，為我等解惑吧。”
老者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不管說什麼，語氣都依舊平淡。沒有拒絕，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集營啊，說起集營，那真是秦國有史以來，最灰暗，最讓人心悸的一段歲月了。”他的表情有些陰沉，半邊臉被頭髮遮擋了光，看起來陰晴不定。
“那是，我也曾進過裡面。若說為什麼，只是因為，在城中，與一名小吏對視了片刻。”
對視？久霄眉頭微皺。
老者見狀，嘴角一勾：“兩個小夥子，不是秦國之人吧？”
崔嚴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
“也對，怪不得如此。呵呵，倆小子，勸你們一句，沒有要事的話，儘快離開秦國吧，秦法，你們難以想象。”
“民官不得對視，違者割肉二斤八兩。”
“一級城中，行於街上，不得言語，違者割舌。”
“家中不掛秦王像者，斬。掛而有損者，誅三卒。”
“等等等，苛刻的讓人難以接受。”
連聽三條，二人臉色大變，先前只是聽蕁兒大概講了下，但畢竟時間有限，無法具細。只是沒想到，會苛刻到了這個程度！
蕁兒暗暗嘆氣，對秦國，她自然是很瞭解的。
老者又是一笑，淡然道：“不過，那是之前的法令了。現在，集營早被解散。”
三人鬆了口氣，如此，才合情合理。
誰知老者的眼裡驀的閃過一道絕望之色，苦笑連連。
“只是，被另一個體系取代了。”
“什麼？”蕁兒忍不住問道。
老者審視般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而後無奈道。
“看來你這幾年，真的和國內沒有一點聯絡。罷了罷了，我來說吧。現在，取代集營的機構，叫玉章書院。”
書院？那不是好地方嗎？三人微微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老者不屑的咧了咧嘴，翻了個白眼。
“說是書院，其實只是一個幌子。打著旗號，說不懂法律的份子需要細心而體貼的教育，需要提高素養，便建立了書院。”
“美名其曰：教育機制。這次倒好了，尋常的犯法，不會取你性命，直接抓緊去改造就好。”
“但只要進過書院的人，大多數人，出來之後，精神失常。而進過的人，被人問及裡面的情況時，如聞地獄。”
聽到這裡，蕁兒瞳孔一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老伯，您還不會……”
老者呵呵一笑，點了點頭：“如你所想，我本該是被抓緊書院的，但憑藉著微末伎倆，逃出了柳昌，沒有被抓進其中。若不然，呵呵，”他自嘲一笑：“現在，你們就不會在這看見老傢伙嘍。”
他猛的抽了抽鼻子，肉香四溢。老者眼睛一亮，又切下來一塊，放入口中，滿意的點了點頭。
“想吃的話，直接切，這有調料。”言罷，也不在意什麼形象了，掰下來一跟牛腿，撒上調料，直接啃了起來。
三人著實稍有些餓，在確認老伯吃了那肉之後，沒什麼不良反應，三人不客氣的動了口，不忘道謝。
出門在外，防人三分，護己七分。
但再聊的時候，發現無法再從他口裡，得到任何訊息，不由有些失望，老者守口如瓶。
吃飽之後，再次道謝，而後啟程，騎馬前往柳昌。
“嘖。”老者抬頭看向三人離去的方向，老眼昏花，輕嘆道：“無知小兒，不知虎穴深淺啊。”
“也罷也罷，進去之前，能最後吃上這麼一頓大肉，值了值了。”
“哈哈哈哈——”
而後老者詭異的大小了起來，有些悲慟，有些悽苦，更有些無奈。
對這個魔獄般的國度，他不再有任何希望。餘生，恐怕也只能存在於這荒郊野嶺之中。
三人走的很快，沒有聽到他的碎碎念，而是策馬飛馳。
沒有多久，便已能看見那高高的城門。
一級城池，果然與二級不盡相同。光是城牆，就有百丈之高，如果離近了，根本看不到頂。
“那是什麼？”久霄微微一愣，忍不住指向城牆上面，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紋理，輕聲問道。
蕁兒淡淡道：“是陣法，防攻城的陣法。防的，是下面所屬二級城池的叛亂，就算悟道境的強者，也不能撼動城牆分毫。”
聽到這裡，久霄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