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老嫗,說是老嫗,其實也就五十多歲,只不過看起來很老。
身邊還跟著一個孩童。衣不蔽體,破爛不堪,而且露出的皮肉,更是可以看到,滿是褶皺的面板。
那孩童,嘴唇皸裂,口乾舌燥,甚至,嘴角更是淌下一道道的血跡。
她蹲在地上,顫抖著手,扒開土層,費力的找著什麼。
就在這時,她抓住了一隻蚯蚓,頓時大喜。抬起頭,剛好看到騎馬的三人過來,警惕的後退一步。
直接將那蚯蚓塞進孩童的口中,生怕被搶一般。
“怎麼會這樣?”
久霄三人心中大駭,前方不遠處就是村落,她應該是來自那裡,久霄心裡已是有了考量。
“婆婆不必擔心,我等不是惡人。”三人走到近前,久霄遞出兩個水囊,還有一小包乾糧。
看到乾糧,其實祖孫二人還沒什麼反應,但是看到水囊,她幾乎是顫抖著接過。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久霄的腿。
“恩人啊,恩人!您真是大善人!”痛哭流涕。
平日來,一週恐怕都喝不到這麼多水。水,對她們來說,比食物還重要!
久霄連忙將她扶起,眼中閃過了一道濃濃的不忍。他不得不承認,這一世確實是太錦衣玉食了,根本沒法想象還有這種末世景象。
“別客氣,帶孩子回去吧,好好吃一頓。”
崔嚴也是在村裡長大的,看到這種景象,也能體會他們的痛苦。
唯有蕁兒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根本想不到,會有這般情景,實在是匪夷所思。
那婆婆說什麼,也要帶三人回家好好招待感謝一下,雖然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東西。
三人也沒有拒絕,跟在婆婆身後走進了小村。
“嘶——”久霄吸了口冷氣,皺了皺眉。
這哪裡是人類國度的村落?這分明是地獄!
許多房屋已經沒了人,大多居民,也沒有種植什麼植物,更沒養雞鴨鵝狗。
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許多人,更是直接餓死在外面、家裡、進城的路上。沒人給他們收屍,卻都沒有腐爛,這麼幹燥,細菌無法滋生。
乾屍,或白骨。
有一個人看起來剛死不久,另一個虛弱無比的人,爬到屍體旁邊,費勁了最後的一點力氣,割開了那屍體的喉嚨。
躺在下面,任由血液流進口中,渴到極致,他已經失去了理智。
“這……”蕁兒嬌軀一顫,大眼睛裡盡是憐憫與駭然。
她雖不遠千里從秦國來到這裡,但那次,是有車馬送來的,根本沒看到太多景象。
在她印象中,雖不一定國泰民安,但至少也應該人人安居樂業,不愁溫飽。
一陣恍然,心中萬般思緒:我大秦百姓,難不成也是這樣?
“呵呵,幾位一看便是外來人,別說是村落了,就等你們進城,也會發現好不到哪裡去。”老嫗停下了腳步,推開一家房門。
裡面,有一箇中年男子,骨瘦如柴,虛弱的靠在床邊休息。
一個蓬頭垢面的少女,抱著膝蓋,瑟縮的蜷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見到生人,渾身瑟瑟發抖。
“塵兒,小丫頭,有客人來了。”老嫗呵呵一笑,讓三人先坐下,便吆喝到。
“什麼人啊?”男子虛弱的張了張嘴,迷茫的看著門口,而當目光落到老嫗手裡的水囊時,臉色一亮:“娘,水,給我點水!”
他的聲音是那麼嘶啞,卻又那麼迫切。
久霄三人連連嘆氣。
而後老嫗便介紹道,原來那男子是她兒子,小女孩兒和男孩兒則是孫子孫女。
男子的妻子不在,久霄三人沒問,他們明白,在這種地方,十有八九是餓死了或者怎樣的,要是問的話人家難免會難過。
“大恩人,謝謝你們救了我們一家幾口!”聽明白老嫗的話後,男子若不是身體實在虛弱,恐怕已經是跪下道謝了。
三人連連擺手。
“應該的,應該的。”
老嫗去外面弄了一同,從倉庫裡翻出了些花生,雖然只有一小盤,但對他們而言,這已經是待客的最高禮節了。
三人受寵若驚,連忙拒絕。他們知道,這一小盤,對這個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麼。
老嫗抹著眼淚,語氣中有些悲慼:“恩人大恩,實在無以為報。稍微吃一些,至少也讓我心安一點。”
三人無奈,也能明白她的想法。報答,無力報答,卻又不知如何報答。
“好,婆婆您坐,我們吃一些就是了。”久霄才到這個世界沒多久,還是比較現代人的那種思想。
就在這時,角落裡的那個小女孩兒撲了出來,擋在三人面前,大眼睛裡滿是驚恐:“求,求求你們別吃!”
三人一愣,這是哪一齣?不過怎麼看,小女孩兒都不像那種捨不得的模樣,而是那種單純的恐懼。
老嫗一把將她開啟,眼中怒氣一閃而過:“死丫頭說什麼呢?這都是大恩人,區區一盤花生米,有什麼捨不得的?”
崔嚴最敏銳,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眉頭緊鎖。
蕁兒連忙扶起小女孩兒,現在的她已經是無比虛弱,只是被推一下,就倒在地上。
小女孩兒顫抖著指著那盤花生米,眼睛有些渾濁:“那,那有毒!”
三人臉色大變。
老嫗渾身一顫,恐嚇似的瞪了小女孩兒一眼,連忙陪笑道:“幾位不用聽小女亂講,小孩子嘛,就是捨不得零食,別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
久霄點了點頭。
崔嚴卻是一聲冷哼,死死的盯著老嫗:“也好,但還是麻煩您先嚐嘗,畢竟這人心險惡,我等也不敢太鬆懈。”
久霄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卻被崔嚴以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老嫗撞鬼了似的看著崔嚴,有些下不來臺,尷尬的停在那裡。
良久,悠悠的嘆了口氣,頹廢的坐下。惱火的瞪著孫女,而後又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久霄更是不解,這一家不可能是血雨腥風樓的人,如果是,那小女孩兒就不會拆臺。
那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