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反應,墨淵便忽而上前,落坐於床榻邊,繼而傾身將面頰貼拂於所距我眼前咫尺之處,令我不得不將目光對望至他略拂寒涼且猶存微怒之意的瑞鳳雙眸。
“你方才,是想要去往何處?”
墨淵再度開口相詢之聲入耳,四目對望,我仍同方才一般緊合雙唇,並未同他吐露出隻言片語,見我仍為默然,墨淵眸中所泛的怒意猶為更甚,繼而抬掌,重落於我耳畔其旁,喘息之聲愈漸粗重。
“你既如此而為,我便也無需再行履行同你的諾約,那天族的偽君子,我斷然不會留存他的性命,哪怕是一絲魂息,我也會令其全然傾覆!”
此言入耳,心中所泛的憤然之意也不覺於此愈為重疊交織,這墨淵本便從未想要放過太子龍夜,之所以此前如此同我相言,所為的,也只不過是讓我心甘情願留存於這魔族境地之中,成為他手中任意擺佈的一顆棋子罷了。
無論是為了取得此前存於我元神其內的璇璣璨玉,還是為了以我脅迫於太子龍夜,這墨淵,不過皆是在利用於我,從而達成他心中所望的目的而已。
思酌至此,心中湧動的怒火已然頗為洶湧,定睛相望於墨淵近在咫尺的墨黑雙瞳,繼而開口,怒言相向。
“自始至終,你從未真正想要放過他!又何必於此惺惺作態!”
“是!我自然不會放過他!是他讓我的母妃身死神滅,而今一命抵一命,皆為理所應當!又有何不可!他令我所承受過的苦痛,我必將會百倍千倍地施加歸還於他的身上!”
提及其母妃染姝,墨淵的情緒較方才而言更為失控,其瑞鳳雙眸其內幾近被憤然怒意傾拂充斥,殺氣頗重,見及墨淵如此這般,心底不覺漸而恢復平靜,心思精明陰沉如他,可時至今日,他卻仍舊頗為堅信太子龍夜便是為造成其母妃染姝身死神滅的罪魁禍首,那澤桑的手段,不得不說,著實頗為高明。
染姝於天界身死神滅,將其嫁禍於太子龍夜,於此挑起墨淵於天族另同對太子龍夜的憎恨之意,而後再借墨淵之手,除去太子龍夜,若當真同我所想一般,那於這之後,這澤桑便會代天帝出兵,征伐魔族,另還會美其名曰為天族太子報仇,如此一來,他便自可名利雙收。
歸根結底,墨淵會至今日這般,皆是澤桑於其身後隱隱推動,方才會導致今日這般局面。
如若說服墨淵,令其勘明澤桑的意圖,如此一來,澤桑所佈的詭計便定然無法令其得償所願,太子龍夜也自會安然,只要墨淵放棄挑起戰端,那這一切,便皆會迴歸平和,也不會令各族殘殺,以至生靈塗炭。
思酌至此,漸而撫平心存的憤然怒意,神情平和,相望於墨淵近在咫尺的墨色雙瞳,四目相望,寂然少頃,墨淵本被怒意所充斥的瑞鳳雙眸,也於此漸而消褪去了幾許衝動之意。
見其如此,隨之輕啟雙唇,緩聲同其徐徐相言。
“墨淵,你聽我說,事實並非如同你所見的那般,染姝前輩並不是被龍夜所殺,那日我在他身旁,看的一清二楚,他雖因一時怒意而催動凝結了法術,但卻於關鍵之時將其盡數消散,無論你信或不信,事實便是如此,而真正致使這般結局,於暗中操控一切的,是天族的大殿下澤桑,你不過也僅僅是為他手中所執的一顆棋子罷了,這一切,皆是由他所排布,所為的便是借你的手,來除去龍夜,如若不然,你以為錦瑟為何會數度相助於你?只因,這錦瑟,是為澤桑的屬下,你且好生回想一下,這舊日之中發生的種種,當真並無任何蹊蹺之處嗎?”
四目相望,待至此番相言話音落下後,墨淵眸中所凝的憤然之色已然盡數散去,瑞鳳雙眸微眯,略拂幾許猶疑之色,同我默然凝視少頃後,隨之墨淵便緩而支撐坐直身形,繼而起身站起,駐足於床榻其邊,踱步轉過身形,背對於我。
“還有三日,便是十月初十,這三日,王后便於這舜華殿內好生靜候,待至十月初十之時,我自會遣人前來這舜華殿內,為大婚之事相做籌備,至於其他,王后便無需過多憂心了。”
因其背對於我,我便也不得見及其而今面容其上的神情,說罷,墨淵未再於此多做滯留,隨之邁步上前,行往舜華殿殿門,轉眸相望於其漸行愈遠的背影,須臾少頃過後,墨淵便於舜華殿殿門其前消失了蹤影,殿門也於此隨即緊閉。
收回目光,緩而合上了雙眸,不覺長吁出了一口氣,而今無論墨淵是否將我禁足於這舜華殿之中,於我周身的氣力也已然盡失,無法動彈分毫,又何談於這舜華殿之中而出,我並未過多擔憂自己而今的境況,令我心覺憂慮的,是為太子龍夜後續的抉擇。
他若當真中了墨淵的計策,做出了前來這魔族境地的選擇,那等待著他的,必然將是令其無法輕易脫身的圈套,以及將其困身的陷阱,魔族同避世羽族兩族的勢力,著實不可小覷,且太子龍夜在明,其二者在暗,無論如何,於太子龍夜而言,也並無半分相利之處。
多思無益,繼而凝神合眸,嘗試催動體內氣息緩而於體內流動,縱然僅此只可催動絲縷赤色氣息於體內遊離浮動,但也總比全然不得動用為好,漸而凝結於體內遊離的絲縷氣息,隨氣息浮動而起伏縈繞,如此運轉良久,氣息方才漸而凝聚成形,未有半刻休憩,隨即再度催動氣息同方才一般於體內縈繞運轉,如此輪轉數週,可得催動的氣息,愈發漸而增多。
不知已然時過多久,緩而睜開雙眸,嘗試輕動指尖,五指其間終得可施上幾許氣力,竭力支撐手臂,輕咬下唇,吃力搖晃起身坐起,相望於舜華殿緊閉的殿門,殿門其外忽閃墨紫色微光,分辨不清而今是為何時,繼而攙扶床欄緩而站起,踱步相向而去。
步履艱難移動,向殿門其前而去,縱然我明知,以自身而今這般的境況已然無法再多做些什麼,但卻也無法如此於這舜華殿中坐以待斃,當真同墨淵所言一般,安然靜候這十月初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