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阡墨行至林邊結界其前後,隨即便抬起手掌輕覆於結界屏障其上,輕唸咒語,向其內注入法力,須臾半刻之後,結界便驟然消散,同藤月邁步入林後,二哥阡墨又同此前一般,將這結界屏障恢復如初,繼而相望於我,眸中略有幾許嗔怪之色,但其內所含更多的,則是難掩的諸多欣喜。
但我又確是猜及不出,而今這九渡林中會有何事,可讓二哥流露出如此神情。
“阿凝,你於九渡林中而出之時,我同你所言的種種你可是全然盡忘了?”
“二哥所言,覓凝自然未忘。”
“那你為何還會因身受輕傷,而前去饕餮林中休養?”
“這……”
二哥阡墨此番所言著實令我略有幾許摸不及頭腦,但轉念再行思及,想來許是藤月於此前回返九渡林中為我所編撰的一番說辭,如此一來,才算是相瞞過了二哥,思及此處,隨之轉眸相望於藤月,自唇邊泛起了淺淡笑意,繼而再度將目光回望向了二哥。
“二哥莫氣,下次我定然不會再行莽撞之事了,定然會相護自身無恙,二哥且放心,此番我所受的傷勢並不重,而今已然盡數痊癒了,阿孃這幾日可還好?元神是否已全然凝聚了?”
提及阿孃,二哥阡墨面容其上難掩的欣喜之色隨之又更甚了幾番,繼而相望於我,眉眼其間頓顯喜色,於其身側緊握其袖角的芷蘭仰頭見及二哥如此後,神色其間也放鬆了些許,唇角微揚頓展笑意,笑靨如花。
“便於方才,阿孃已然甦醒了,此時大哥正於慶和洞內照料阿孃,見阿孃的神色,想來必是已然無恙了。”
此言入耳,得知阿孃醒來後,先是微微頓神,繼而驟然展露笑顏,心中洋溢萬般欣喜,轉眸相望於藤月,藤月也是一般,欣喜之色全然呈於面容其上。
未再於九渡林邊多做滯留,隨之便同二哥阡墨與芷蘭及藤月,一行四人步履匆匆行往慶和洞方向,此時於我心中僅此只有一個念頭,那便就是見及到已然甦醒的阿孃,聽她輕喚我一聲凝兒。
待行至慶和洞內後,兜轉相向洞內深處而行,半刻過後,便至阿孃所置身的那處由石壁機關所隱匿的洞穴之中,方才邁步而入,便見大哥沉顧坐身於床榻其側,阿孃則倚身於軟枕之上,正值漸緩服下大哥手執湯匙遞送相喂的湯藥。
此般場景映入眸底,心中頓然百感交集,欣喜,激動,心酸,苦澀,欣慰,另同其餘種種無法言明的感受,瞬間一併迸發而出,此番那萬年蓬萊果實終究並未辜負我的期望,終得讓阿孃順利甦醒,令我得償所願。
正值略有頓神之時,耳邊忽而傳入一聲輕喚,其聲輕柔,倍覺柔暖。
“凝兒。”
思緒回返過後,見阿孃正值凝望於我,面拂淺笑,神情頗為和慈,見及這般,輕抿雙唇,眸中不覺泛起淚光,繼而疾步上前,奔向阿孃,待至床榻邊後,緊握住了阿孃仍舊略有些許微涼的手掌。
“阿孃……”
“凝兒回來了,好生讓阿孃看一看,怎的消瘦了不少,於天界之中,可是過得並不順遂?”
“阿孃放心,一切皆好,阿孃此番可得無恙,凝兒便是萬般歡喜了。”
如此相言過後,阿孃唇邊所泛的笑意於此漸而轉深了些許,繼而抬手輕撫於我鬢間髮絲其上,見阿孃如此,本便應當是為心覺欣喜的,但不知為何,於我眸中所泛的淚光,卻愈漸更甚,雙眸模糊,凝望於阿孃,努力隱忍住淚滴,於唇邊勉強泛起了幾許笑意。
“凝兒,此番同天族聯姻,著實是苦了你了,你若不喜那天界,便就回返這九渡林之中,遵循你所願所想而活,這九渡林,永遠是為你的庇護之地。”
“好,阿孃,凝兒不走了,凝兒便於這九渡林之中久久地陪著阿孃。”
說罷,眸中所凝淚滴已幾近將自眼角滑落,隨之傾身埋入阿孃懷中,幾近同時,淚滴接連溢位,浸透了阿孃身著的素白色衣裙,阿孃接連輕撫於我的肩頭,以作慰藉,可於眸中所溢位的淚滴,卻恍若毫無止盡,漸而隱隱嗚咽。
自應下同天族的聯姻婚約之後,我便再未真真正正地開懷過一次,於這期間所發生的種種一切,皆在於無形之中逼迫著我,天帝,澤桑,錦瑟,墨淵,皆想奪取封存於我元神其內的璇璣璨玉,無所不用其極,可這璇璣璨玉本便就不是我想要求得之物,而我,卻偏偏揹負上了同其割捨不開的干係。
如若可能,我寧願同這璇璣璨玉一併消卻於三界塵世之間,如此一來,便可得以解脫,這被眾人覬覦,且擁有顛覆三界之力的璇璣璨玉,如若消失於這塵世之中,於眾生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愈漸思及,心中便愈覺酸楚,十指不禁緊握,阿孃許是覺察出了幾分我的心緒變動,隨之輕嘆了一聲,繼而開口輕聲相言。
“沉顧,阡墨,藤月,你們先行回返歇息吧,我這有凝兒一人,便足矣了。”
“好,阿孃,待到兩個時辰過後,我同阡墨再來此處相換覓凝。”
“晚輩告辭。”
待至大哥沉顧同藤月接連相言說罷,而後便自耳邊傳入腳步之聲,腳步之聲愈行漸遠,慶和洞中頗為寂靜,只此可聽及阿孃輕緩的呼吸之聲,另同我略有幾許哽咽的凝噎之聲,不知究竟於阿孃懷中哭了多久,輕抬起頭,暗自擦乾淚痕,待至眸中全然再無淚光之時,方才再度抬首,相望於阿孃。
待至相望之時,卻見阿孃恍惚略有些許異樣,阿孃此時面色微顯蒼白,神情其間毫無波瀾,平靜如水,低眉垂眸,目光並無所聚焦點,似是失神一般,但卻又不似單純失神那般簡單,不由得輕握住了阿孃的手,阿孃的指尖,恍若也微涼了幾許。
“阿孃?”
相喚過後,阿孃也並無分毫反應,而今我的元神禁制已被墨淵所解開,璇璣璨玉之息也盡數回返體內,繼而抬手覆於阿孃腕間,方才想要渡入氣息查探阿孃此時境況,未有任何預兆,元神其內忽而驟覺刺痛,不覺悶吭了一聲。
刺痛之意轉瞬即逝,於此,心中更為不解,隨即起身,想要前去相尋大哥同二哥前來,未料方才轉身,手腕便於身後被阿孃猛然緊握,不由滯足,隨之轉身回望,待至阿孃的面龐映入眸中後,眉間隨即深皺,心中所凝結的不解,於此更甚了幾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