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失神凝望之時,耳邊再度傳入相言之聲,此番入耳之聲頗為尖銳,另夾雜著幾分輕蔑笑意。
“我已相助了你,你可做好準備,回報於我了?”
看來,而今同我相言的,已然不是方才良言相勸於我的善念玉兒,每每善念玉兒出現之時,總是頗為短暫,而後她便會被這邪念玉兒所取代壓制,看來此前善念玉兒所言並非為虛,這邪念玉兒的力量,遠遠超過了她。
“你想要我如何回報?”
“為我尋一個上好的置魂容器,你可願意?”
“置魂容器?”
“也便就是,一個修為頗為上乘之人,最好是為女子,你只需親手殺了那人,然後讓我將魂息注入此人體內,如此簡單,便可做到。”
“你這是,要我為你殺人?”
“是殺人,但卻也可以說不是殺人,待我的魂息置入此人體內後,此人便會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千年萬年,皆會存活於世。”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為你而傷害無辜之人的。”
話音方才落下,邪念玉兒隨之發出陣陣譏笑之聲。
“無辜之人?何人無辜?這三界之中,未有什麼無辜之人,世人皆為利而活,為存亡而奔波,便無一人是為無辜之人。”
“除卻此事,旁事皆可,只要莫讓我傷及旁人。”
本以為邪念玉兒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但卻未料,待我相言過後,她卻頗為容易地改了口,不再糾纏置魂容器一事。
“好,尋覓上好的置魂容器確也不急於這一時,且也極難覓及,那你便為我前去一趟魔族境地,取回一朵墨瓷香玦,將其氣息融入元神之內,如此便可。”
邪念玉兒此番所言入耳,心中隱隱略有幾分不安,方才她相言讓我為她所尋置魂容器之時,我還可知曉她的意圖為何,但她而今讓我為她前去魔族境地取墨瓷香玦,我卻猜不到,她究竟為何要讓我如此而為,正值思酌之際,邪念玉兒再度開口相言,言語其間,頗有幾分嘲弄的意味。
“我既於危機時刻動用璇璣璨玉的氣息幫了你,也望,你莫要忘了你當初應下我時的言之鑿鑿,得失相對,你也不便受這嗟來之食,是為不是?”
思及前去魔族取墨瓷香玦總歸不會傷及旁人,且我畢竟確是應下過她,她若相助於我,那我便會應下她所言的條件,而今我若未應下她,那便就是相欠了她一個人情,不如就此兩清得要好。
“我答應你,為你去魔族境地取回一朵墨瓷香玦。”
“好,我等著。”
此言落罷,周遭恢復靜寂,璇璣璨玉七彩流轉之色漸而黯淡,眼前盡數被漆黑之色所充斥,再望不及其他,意識朦朧迷離,猶若墜入海底一般,萬籟俱寂,且無一絲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漸覺體內氣息凝聚,繼而氣力逐漸回返,輕動指尖,緩而睜開了眼簾,迷濛光亮映入眸中,略覺刺目,隨之再度合上了雙眸,入耳之聲此時也已開始漸轉清晰。
“阿覓,阿覓……”
聽及藤月相喚之聲後,再度緩而睜開了雙眸,轉眸觀望,見此處的陳設佈置,猶似藤月於饕餮林中所居的樹屋,轉眸望向身側,藤月的面容隨之映入眸底,相望許久,才逐漸清晰。
“藤月,我……”
所言之聲略有幾許沙啞,方才說出寥寥幾字,便覺喉中頓湧腥甜,繼而側頭,接連輕咳了幾聲,眼前幾度發黑,血腥氣息拂繚鼻息,藤月見此,隨即扶我緩而平躺,眉宇其間盡顯擔憂之色,另同幾許莫名的蕭瑟淒涼。
“阿覓,你此番受了重傷,已然昏迷了五日之久,你總是如此,為何不同我相言你受傷之事?又為何將諸事皆落在自己的肩上?還是你覺得,我並無資格與你一併承擔?”
“藤月……你知道我不是這樣想的……”
聲音沙啞,緩聲回應後,藤月此時眸中所餘的,僅有萬般擔憂另同幾許憐惜之色,方才於其眉宇之間所拂的蕭瑟淒涼之色,此時已然消卻於無,繼而抬手,輕拭去了我唇邊的血漬。
“罷了,先服藥吧。”
說罷,藤月緩而扶我起身,將我攬入懷中,輕緩靠至其肩頭,繼而他便端起手邊的瓷碗,小心置於我唇間,垂眸望向瓷碗之內晶瑩剔透且閃爍熠熠星輝的人魚淚,不知水苓漣同水月是否已同藤月言明瞭身份,我便並未多言,將人魚淚盡數服了下去。
“這是前輩尋來的藥,見她母女二人當真萬般憂心你的境況,且你確是日漸痊癒,我便也並未多詢其出處,阿覓你已服下了五日,前輩方才還同我說你今日應是該當甦醒了,而今感覺如何?”
“應是已無大礙了,只是,體內空乏得很,法力也頗為虛弱。”
“阿覓,你是如何受的傷?前輩說,你二人並未受創,可為何你會重傷至此?”
“許然是,一時情急,強行催動法力,而舊傷復發吧……”
除卻如此回應,如此短暫之間,我也再思及不到更好的應答,畢竟,我不能同旁人透露璇璣璨玉一事,縱然此人是藤月,我也不可說,我並不是不信任藤月,而是有關璇璣璨玉,得知之人越少越好,且我也並不想,讓他也同此事牽扯上關係,與我一併置身於險地。
待我回應過後,藤月並未再出言追問,因而我也不知此番所言是否順利瞞過了他,自幼時同他相識起,不知是我隱瞞得太過拙劣,還是他太過於瞭解我,無論何事,我每每皆是瞞不過他的,我也明白,大多數時候,他並不是就此作罷,而是不想讓我為難,如此而已。
“阿覓,此番回來,你可是不走了?”
相詢過後,隱隱感覺藤月攬於我身側的雙臂隨之施了幾分氣力,聽及此言,我卻不知該如何回應才為好。
我而今雖自天界際涯悄然離開了天界,但我終歸同太子龍夜有著一紙婚約的名分夫妻,縱然我不想回返天界,但天族同我之間卻仍舊有著種種羈絆,我無法同藤月落定相言些什麼,也給不了他想要的回應。